书城青春魔女不会飞
28335200000006

第6章 最混乱的告白

我在李行闵家的日子还在继续着。莉莉姐依然会对着电视,看那些连我都觉得弱智的台湾连续剧天天洒眼泪。我和李行闵在同一个卧室里也依然上演着争夺地盘的战争。

那一晚莉莉姐对我说的话渐渐在我的脑海里沉淀了下去。有的时候在一旁不小心瞄着李行闵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这么帅的家伙居然有这么不幸的童年,真的是让人非常意外。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那个家伙金黄色的头发其实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不过!虽然已经知道了李行闵这么别扭和冷血的原因,不过作为离他最近、受他摧残最大的无辜群众,本魔女——白小米我,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气得牙痒痒。

比如说现在。体育课的间歇,山奈高中校园里一个偏僻的角落。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手里拿着昨天晚上李行闵留在我枕头旁边的便条,忍不住朝他大声尖叫起来,“为什么我的圣诞节要和你们这帮混混一起去地下酒场啊!我才不要呢!圣诞节难道不是应该在温暖的室内吃着美味的大餐然后和恋人一起拆礼物的吗?”

“你有恋人这种东西吗?”李行闵那张帅得让人尖叫也欠揍得让人讨厌的脸还是装傻一般地看着旁边的灌木丛,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喂!那我也没有必要在圣诞节这样的时候去地下酒场啊!有这个时间,我宁可在家和莉莉姐看电视呢!”

“不行,你必须和我去!”李行闵傲慢地宣布完,瞪了我一眼,就蛮横地转过头去,不再理我了。

讨厌啊!每次都是这个样子,用自己的意志强加到我的头上。再怎么扭曲的童年,也不需要这么以自我为中心吧!

这可是正式继承魔女能力以来,我的第一个圣诞节啊……

李行闵可能无法理解,我对这个圣诞节的执念吧!

记得去年的圣诞节,爸爸妈妈难得地从国外回来,带着美味的比利时巧克力和定制的蛋糕。我们一家三口就在那个温暖的家里,听着外面呼呼的冷风,一起享用妈妈巧手完成的圣诞大餐。

爸爸宽大的手掌搂着我,妈妈坐在对面,用她修长美丽的手指点着我的额头,对当时正在为中考全力以赴的我,温柔地笑着:“不得了了,我家的小米就要长大成人,变成像妈妈这样的魔女了呢!爸爸妈妈都好期待啊,小米……快点儿长大吧!”

尽管外面是寒风凛冽的漫天飞雪,屋内却是暖意洋洋的春天。就好像无数的小精灵在周围飞舞着,营造出我被疼爱着的温馨感觉。

可是今年,爸爸妈妈因为太过忙碌无法回来的我的第一个魔女圣诞节,我,已经正式成为魔女的白小米,居然要因为一个恶作剧一样的魔法而和一大帮可怕的混混们在乌烟瘴气的地下酒场里度过?

不要!坚决不要!

可是李行闵那个暴力男,鉴于我们如今秤不离砣般尴尬的关系,只要魔法尚存的一天,我就永远没有办法摆脱他的束缚。那么就像李行闵一直抱怨的那样,用我自己的力量,解除魔法不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恢复自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喜欢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刚一冒出来这个念头,柚微笑的面容就马上闪现了出来。

我被自己的认知吓了一跳。

是柚吗?柚就是我喜欢的人吗?

我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对这样一位超级优等生充满了好感,并在之后的接触中,因为他的温柔而渐渐生出了几分憧憬。特别是在被李行闵气得几乎要吐血的时候,是柚的温柔和耐心安抚了我。

每次在教室门口看到他柔顺的灰色头发和精致得毫无瑕疵的面容,我的心里总会涌起一阵暖意;当他温柔的铁灰色瞳孔温柔地看向我的时候,我的心确实也会快速地跳动起来;而当他向我以外的女生绽放他漫不经心又迷人的微笑时,我也能感受到阵阵刺痛。

这……应该就是爱了吧?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男朋友,如果一定要恋爱,如果一定要和某个人在一起,那么柚,当然是我心中最向往的人啦!

是的,这一定就是爱了。

我喜欢的人,是柚!

我要向他告白,然后正大光明地和他在一起。这样魔法就解除了,我就再也不用因为和李行闵这样形影不离的关系还有李行闵的霸道而为难了。

“让我考虑一下,中午吃饭的时候给你答复吧!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这里的,请你注意自己的距离,不要离开我一百米哦!”这样说着的我,其实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所以还没有等李行闵给我答复,我就慢慢挪到了亭子里面的石桌旁,在那里坐了下来,并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和笔。因为体育课对我而言就相当于自修课,所以我总是随身携带着试卷和草稿纸以备不时之需。

我的心情因为做了决定而变得十分快意。是的,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向柚告白!这样,我一切的不幸就都会结束了!我又可以重新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我打开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图片,上面是新买的女山奈娃娃和之前柚存放在我这里的男山奈娃娃并排放着的场景。酷似我的娃娃正幸福腼腆地微笑着,而旁边的男山奈娃娃也酷酷地笑着。

我端详着这张照片。

自己应该不会理解错的。无论如何,柚君愿意送给我这么贵重的山奈娃娃,又把另外一个寄存在我这里,就表示他起码不讨厌我吧?或者说他也有一点儿喜欢我呢……

在自己给自己不断打气和想要逃离李行闵以及他那个野蛮圣诞节想法的推动下,我开始奋笔疾书。

虽然之前没有写过情书之类的东西,但想要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相似的吧!我在心里默默回想着柚君的温柔,再对比李行闵的以自我为中心和冷酷,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快就在滴答滴答走过的时间中成形了。

我知道柚君很受欢迎,也知道其他女生对柚君保持的觊觎之心。但想我白小米,魔法世界里新鲜出炉的元气少女,绝对不会输给别人的!何况我还需要赶快摆脱李行闵那个家伙的霸道统治啊!

体育课结束前五分钟,我的手里已经拿着那封新鲜出炉的信了。李行闵那个家伙,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直到铃声快响起的时候,他才双手揣在口袋里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我站在树荫下的亭子里看着他向我这里走过来,正午的阳光照射着他璀璨的金发和海洋般深邃的眼睛,让即便像我这样对他深恶痛绝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校园小霸王真是帅极了。

“喂,女人,别抵抗了,你没有别的选择。”李行闵在我身前立定,仗着身高的优势懒洋洋地俯视着我,“再说,和我的手下出去,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个不嫌弃你样子愿意要你的人呢!”他自以为幽默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不用了!”我还在为自己的反抗精神和就要解放的美好愿景激动着,头脑一热,就把刚刚写好,连墨水都还没有干的信连同装着它的信封一起拍到了李行闵的胸口,“我决定自己想办法解除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什……什么?”看到李行闵脸上突然表现出来的惊讶,我感到心里一阵爽快。

“我决定向柚告白了!只要魔法解除了,你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强迫我了吧!”我大声嚷起来,更觉得美好的明天正在召唤我。

“喂!你这个女人,居然想要和柚在一起。你知道柚是什么人吗?你根本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李行闵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杀气,这样的李行闵,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但是他说的话又让我非常生气。

什么叫做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是说我不配和山奈高中的全民偶像并排地站在一起吗?我知道自己在李行闵身边一直不过是个笑话一样的存在,也知道李行闵对我这个累赘的厌恶,但我相信柚君是不一样的,我相信柚君不是那种肤浅的、只注重女孩容貌的男生。

“你以为柚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根本不可能和那家伙沟通的!比起那家伙,你和我手下的那帮人说不定还更能沟通呢!”李行闵见我不说话,好像更加急切地用他的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他手上的力气非常大,而身上刚刚运动之后散发出来的热气也朝着我扑面而来。我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了胸前,心里却苦闷非常。

这就是李行闵。他一直都瞧不起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可笑的书虫,配不上他,甚至觉得我没有办法配上他的朋友。在他单纯得好像阿米巴原虫的头脑里,我只不过是个姿色一般、性格内向,又没有什么朋友的任人欺负的女孩。在他的眼里,我大概只配和他那些长得十分古怪的手下还有流里流气的混混交往吧?就好像上次那个像熊一样壮实的王山米!

这样想着的我,一直以来掩藏的自卑和被人强加意识的痛苦一下子全部宣泄了出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吧?一直都觉得身边跟着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孩是一种耻辱吧?你就觉得我只配和你说的那些混混交往是不是?”

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我的身体还被李行闵结实的臂膀桎梏着,而我的心,却恨不得马上离开他的身旁,再也不用受他这样毫无遮掩的羞辱。

“女人,我说了,比起柚,你和我的手下说不定还更有共同语言!”不知道为什么,李行闵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情绪也比刚才更加激动。他的眼睛里闪着我没有办法看懂的焦灼的情绪,但他的话,还是这样让我难过。

“放开我,我不想再和你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了!”我挣扎起来,想要摆脱他强加于我的束缚,以及他这样漫不经心却伤人至极的侮辱。李行闵却加强了自己手上的力度,更加用力地抓着我的肩膀。他的手掌传来惊人的热度,但这个热度,却好像炙烤的铁板一样让我急于逃跑。

“如果你看不上我的手下的话……”李行闵突然放低了声音,将我更近地带向他的方向。我还在兀自发呆,而他那张俊美得好像希腊神话中举世无双的太阳神殿下的脸,就已经凑了过来。

“不如和我恋爱吧!”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好像春日蔷薇一样完美的唇瓣朝我靠了过来,身体却完全没有办法动弹。一是我的身体还被李行闵禁锢着没有办法挪动,二是我被这样的李行闵吓住了,身体根本无法做出应该有的反应。

下一刻,我的唇感受到了李行闵的嘴唇。

冰凉的、柔软的触感,还带着我没有办法理解的怒气。和上次那个好像玩笑一样的吻不同,这一次,李行闵俯下了身体,态度非常强硬,好像飓风一般气势汹汹地掠夺了我的呼吸。

我们两个离得是那样的近,我的鼻子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鼻子呼出来的热气。他金色的发丝垂落在我的眼睛旁边,让我感到有点儿痒。而我的感官,我的唇瓣,却没有办法抵制住这样可怕的李行闵!

我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身体变得软软的好像没有了力气一样,李行闵的手则趁机揽住了我的腰,而这个动作唤醒了我的理智。

李行闵这个浑蛋又丝毫不考虑别人心情地乱来了!

记得莉莉姐和我说过,李行闵以前交往的几个女朋友都是小太妹,他一定也是这样就把人家搞定的吧。而他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吻我,说明他也只是把我当成了那种可以随便和人玩玩的小太妹了吧?这比刚才说我只配和他的手下在一起更加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反应过来的我,更加大力地扭动起来,想要摆脱李行闵那个浑蛋。而那个家伙,居然变本加厉地将另一只手也从我的手臂上移动到了我的腰间。

我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啪”的一声,在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重获自由的手已经打上了李行闵俊美的右边脸颊。

“你实在是太差劲了!”我用袖子奋力擦拭着嘴巴,眼泪却已经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个人渣!”

李行闵的脸还处于树荫下的阴影里,让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他只是愣在那里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大概是被我的一巴掌吓住了。据我所知,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山奈高中的老大李行闵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是眼下又气又累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分析他的心情,只是快速地抢回了还抓在他手里的情书,就快速地跑开了。

我的头脑乱极了,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因为李行闵的吻而变得鲜明起来。我捧着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就这样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教室。直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刚才的事情才变得具体而真实起来。

什么啊!李行闵那个家伙!这么自作主张就……烂人,真是再也没有比他更糟的超级大烂人!

我看着依然被我死命抓在手里而已经有点儿变皱的信封,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了下来,滴落的液体碰到还没有干的“柚木淳”三个字上,将它们拖拉成了哭泣的娃娃脸一样的诡异模样。

我看着那些哭泣的线条,心里更加凄苦起来。

就是因为李行闵那个烂人,我才会在开学第一天的傍晚走了我以前从来不敢走的小巷子,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失手将李行闵变成了包子,然后把我们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这漫长的几个月里,我面对了同学们的猜测,很多花痴女的嫉妒,还有李行闵那帮看起来非常可怕的手下的骚扰,连不会做的题目都没有办法好好请教,因为老师会对“传说中李行闵的女友”敬而远之。

这样的我,真的已经在自己设定好的魔女之路上了吗?我回想起那个开学第一天做的美梦,自己站在春藤高中华丽的大礼堂中接受全国特等优秀奖学金的壮丽的景象。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离那个愿望越来越远了呢……

可恶……都是因为李行闵……

我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课桌上,双臂围拢,想尽情地发泄一下。然而这个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了。我惊慌失措地偷偷取出纸巾,想擦掉脸上明显的泪痕,不让同学们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然而就在我低着头擦眼泪的时候,却听到了同班同学非常郁闷的抱怨。

“食堂也真是的,居然只做了包子。”是某个同学气愤的声音,伴随着的,好像还有吞咽声。

“就是啊,这么冷的天,当然想要吃点儿砂锅饭什么的咯,最不济也应该有热腾腾的米饭啊!”然后是另外一个同学的声音。

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很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很模糊、很遥远,就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而当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这个可怕的想法变成了具体的噩梦。

是包子!

今天食堂里居然只卖包子!

而李行闵呢?李行闵呢?我一下子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在教室周围四处搜寻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我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顺利地在我的周围看到应该在我身边一百米以内的那个人。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变得冰冷,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像是铁砂一样堆在了我的胸口。

难道刚才李行闵没有跟着我?那个该死的魔法不是说,两个人之间绝对不能离开一百米远以上的距离的吗?而从这个教室到刚才我们争吵的体育场东侧,根本就是山奈高中的两个方向啊!山奈高中那么大,从教学楼到食堂都早就超过了一百米,而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李行闵……李行闵!不!

我飞快地跑向了操场,这一次,盘踞在我心里的,不再是对李行闵的生气,而是满腔的恐惧。虽然李行闵是很以自我为中心,不会体恤别人,但就因为这样而害得他被吃掉也绝对不是我所希望的。

我的头脑中出现了李行闵白皙的胸膛上满是鲜血,被无数尖利的牙齿慢慢啃噬着流出更多的红色的血液,然后这些血液慢慢地淌尽了的可怕镜头,并且这样可怕的想象一旦形成,就怎么都没有办法从头脑中消除。

怎么办?怎么办?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偌大的校园里疯狂地奔跑着。但愿他没有动,但愿他还在那个角落里!我心里抱着这样侥幸的想法,机械地跑动着。冬天的冷风汹涌着倒灌进我的衣领,我却根本不敢停顿。我的头脑里,只有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李行闵的样子,和随之而来的几乎让我窒息的恐惧感。

然而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半个小时前我才待过的地方时,我惊恐地发现李行闵并没有在那个地方。我不死心地扒开每个草坪和能够掩藏一个包子的角落,可是哪里都没有!

没有!没有!

巨大的恐惧让我从头到脚一阵冰凉。怎么办?难道李行闵真的已经被吃掉了?

这个认知让我几乎要跌坐在地下,但软弱如我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倒下了,那李行闵仅存的那一点儿生存的希望也就完全消失了。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道李行闵变成了包子的人!

不行!一定要振作起来,起码要找到李行闵才行!小米,千万不能放弃啊!

在心里不断地打着气,我才鼓起勇气又跑了起来,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在山奈高中大得无法看到边际的校园里瞎转着。

求求你,李行闵,一定要坚持住……

然而可怕的是,我目之所及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吃包子!

所有的白白胖胖的包子,都和我第一次看到的懊恼地想要翻身的包子样李行闵重叠起来了。而包子上的每一个缺口,都好像是咬在李行闵身上一样,让我心惊肉跳。

已经没有理智可言的我,觉得每个人手上拿着的包子都有可能是李行闵,所以我尽可能地拦下了手上拿着包子的同学,让他们给我检查。

因为大部分的人知道我是“李行闵的人”,所以尽管对我没头没脑的要求毫无头绪还是非常配合地就让我看了。可是还有几个人,不知道是因为不晓得我和李行闵之间的关系,还是他们根本就是恶意地对李行闵心怀不满,根本不配合我。而身体瘦弱的我,完全不可能打赢那些壮得像熊一样的家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人嚣张地在我面前走过。

就好像现在,我手上拿着一个朋克头胖子递给我的包子,眼睛却无法控制地盯着不远处一个尖嘴猴腮,胳膊上文着条响尾蛇图案的男生。他拿着白白胖胖的包子就要往嘴里塞。那个家伙是我几分钟前拦下的,可是他不仅不肯让我检查,还嘲笑我是“饥不择食的丑女,居然当街抢男人”,让又急又惧的我差点儿流出眼泪。

眼看着他臭烘烘的嘴就要碰到那个洁白完整的包子,我的头脑里再次出现了被咬得奄奄一息的李行闵。那个可怕的场景让脆弱的我无法控制地发出了惊人的尖叫。

一道巨大的红光刹那间笼罩了整个山奈高中。

而当那道红光散去之后,之前不肯配合我检查的暴走族手里的包子,突然都变得诡异起来。先是那个身上文着响尾蛇图案的男生,他手里的包子突然之间长出了尖利的牙齿,并狠狠地咬在了他的大鼻子上;然后是另外一个刚才不配合我检查的瘦高个暴走族,他手里的包子则在他咬上去的那一刻发出了巨大的婴儿哭声……

这两个家伙都吓得尖叫起来并迅速地扔掉了手里的包子。周围的同学则不明所以地上去围观。我趁乱检查了一下那两个包子,好在它们都不是李行闵。我悄悄松了一口气,打算再趁机退出包围圈。被我检查的包子又都恢复了包子的样子,僵硬地被丢弃在了路上。

就在我弯着腰想要退出去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条件反射般地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个引发了我和李行闵吵架的中心人物——柚此刻正笑吟吟地站在我的身后。

“柚!”我就像溺水的人抓到稻草一般惊喜地叫了出来。

“怎么了小米?你的脸色几乎发青了呢。还有,怎么没有看到李行闵,平时这个时候你们不是都打打闹闹地吃完饭开始斗嘴了吗?”柚还是像平时那么温柔,像平时那么慢条斯理,他的语气就好像是每一天中午,我和李行闵吃完午饭之后,他带着甜点从某个角落里突然钻出来,然后递给我们吃的时候的样子。

可是我的心却已经完全乱了。李行闵恐怕已经死掉了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整整一个中午,如果再不找个人倾吐和分担一下的话,我怕自己就会先挂掉了!

“柚!”我几乎是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而柚则睁大了他一贯沉稳的铁灰色眼眸。

“所以说,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拜托你一定要帮助我!”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没头没脑地向柚陈述着至今为止在我和李行闵之间发生的一切。

我知道这种奇怪的事情一定只会让柚君觉得可笑,就算他是那种很有礼貌不会当面嘲笑我的人,但内心里,他一定也觉得什么魔女啦,能把活人变成包子的魔法啦都是天方夜谭吧!

但是如果要我一个人这样一个包子一个包子地检查过去的话,我一定会马上因为压力而崩溃的!“无论如何一定要说服柚帮助我”的想法牢牢地盘踞在了我的脑海里,和“柚肯定不会相信”的想法正飞快地搏斗着。

我胆怯地抬头望着柚,已经做好了柚并不相信我的心理准备。然而……

“没问题,小米!原来你是魔女啊……是不是就像是动画里演的那样骑在扫帚上能飞的那种呢?”

咦咦咦,这个是普通人听到这种事情应该做出的正常反应吗?

柚君好像没有丝毫怀疑地全盘接受了我的说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睛里居然还冒出了诡异的红色光芒,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一样。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那个……柚,我们赶快去找李行闵吧,我怕……我怕……”

“没问题的,有我在,李行闵那家伙一定没事的!而且那家伙一直都很好命的样子,绝对不会因为变成了一个包子被人吃掉这么可笑的理由随便挂掉的!”

我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总算找到了一个同盟军。柚非常主动地伸出他的右手,把我的左手握在了手里,然后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没问题的,小米,我非常能够理解你独自扛着一切的心情,不过从现在起,我柚木淳会和你一起共同守护这个秘密!”

柚……我抬头望着就在我左侧,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保护我的姿态的柚。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应该因为柚这种亲近而感到开心的我,下意识想到的,却全部都是和柚差不多身高,气息却完全不同的李行闵。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会更粗暴、更大力,也更……

李行闵,你到底在哪里啊!不要再吓我了吧!我擦干眼泪,被柚拉住了手,继续在校园里狂奔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柚木淳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虽然表面上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超级优等生,手无缚鸡之力,但他其实却是个超级强大的家伙。他难道不应该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超级优等生吗?一般来说这样的人都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吧?当然啦,我知道这是我的偏见,但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柚木,却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样!

山奈高中有许多外表很可怕,实际更可怕的飞车党、暴走族,其中不乏连李行闵都必须要以暴制暴才能使之听话的家伙。可是柚在面对这样的暴走族时,连手腕处的衬衣袖子都不需要掀上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连我看了都不寒而栗的阴冷笑容就可以让那些家伙浑身发抖地交出手里的包子。眼前的柚,好像印度神话中俊美无双却又可怕非常的阿修罗一般,让我不禁产生了一种疑惑。这真的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总是温柔地笑着的柚吗?还是像李行闵说的那样,柚其实是个很难真正有心灵沟通的家伙?说起来就算是在平时,我好像也一直不太明白柚究竟在想什么呢……

“小米,快点儿检查一下!”柚一如往常般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他递给我两个刚刚拿到手上,都已经被咬过一口的包子,在看到我惊恐的脸色后随即露出了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般美丽的笑颜。

“是,是的!”被这样的柚安慰了的我,马上在心里唾弃自己居然会怀疑一直温柔守候自己的柚。然后战战兢兢地检查了面前的两个包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两个包子也都不是李行闵。

……

就这样,我们走遍了整个山奈高中,将可以看到的包子都拦截下来检查了一遍,却依然没有发现李行闵的踪迹。

“怎么办,李行闵已经死了!一定是这个样子的,李行闵已经死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在教学楼后面的拐角处软软地靠墙滑了下去,一边在嘴里无法控制地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小米!千万不能放弃,李行闵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活着,不管是人还是包子,我们都会找到他的!走!”是柚温暖的双手搀扶着我,将我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拉了起来,然后继续像刚才那样拉住我微微颤抖着的手,“我们再到刚刚你们分手的地方检查一下,我有种预感,李行闵那家伙,不会跑得太远的。”

我被动地被他牵着,快速地跑动起来。柚的手也很大很温暖,然而在我心里浮现的,却是那一次放学后为了买到一模一样的山奈娃娃,李行闵这样牵着我的手,在熙熙攘攘的夜市街头奋力挤着的情形。而且李行闵的手要更大、更粗糙、更炙热一些,李行闵的脚步也会更快、更蛮不讲理、更率性……

我们终于再次来到了那个破旧的亭子里。那个亭子的不远处,就是存放园艺物品的破旧仓库。因为地处偏僻,旁边又没有其他的设施,所以平时都没什么人会去。

亭子周围的衰草被来去的风肆意地撕扯着,天色也是阴沉的铁灰色,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就好像手法拙劣的画家涂抹出的廉价作品。然而我的耳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这荒芜的地方微弱地呼唤着。我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魔法,脚步不由自主地顺着斑驳的石墙向那个破旧的园艺仓库走去。

“小米?小米?有什么发现吗小米?”

柚发现了我的魂不守舍,也紧紧地跟着我走了过去。

就在下一个拐角,我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在那个破旧的到处结着蜘蛛网的仓库后面的楼梯旁,有一个已经被咬了一口的豆沙包。它毫无生气地以一种蜷缩起来的小兔子的形态被丢弃在一旁,雪白的面团上已经沾染了灰色的尘土。更让我惊恐的是,干燥肮脏的地面上还有红色的豆沙,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像是血迹一样。

那个就是李行闵!李行闵已经死掉了!

这两个认知飞快地朝我侵袭过来,让我都没有办法用理智抵御出去。我冲过去抓起豆沙包拼命摇晃起来,可是那个豆沙包却完全没有反应。

不要啊李行闵!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真正离开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害死你的啊李行闵!

太多的内疚和恐惧压垮了我,我的眼睛完全没有办法离开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豆沙包,在经过了各种尝试之后,那个豆沙包还是软软的丝毫没有变化。而已经有了最可怕的想法的我,手已经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起来,完全没有动静的包子就这样从我的手上掉了下去。

“那个,真的就是李行闵?”我的身后传来了同样颤抖着的柚的声音。我惨白着脸回过头去看着他,后者的脸上有着不可否认的悲痛。我强压住自己的哽咽,默默地点了点头。下一刻,我的身边响起了悲怆的巨大哭声。山奈高中素来以淡定和沉稳著称的王子柚,居然在这个时候捧着那个豆沙包哭了起来。

已经很伤心的我,看到这样的情景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我走了过去,把手搭在哭着的柚的肩上,无助地啜泣起来。

“哟,你们这对狗男女,是因为背叛了李行闵怕被他追杀而躲在这里猫哭耗子吗?”

正当我们两个都沉浸在无与伦比的悲痛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拐角的地方响了起来。我用手背抹了一下模糊的眼睛,发现露比——那个想方设法欺负我的B班太妹之首,正带着她的固定跟班和十几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家伙从拐角的地方走了过来。

“白小米,你这个贱人,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没有了李行闵保护的你,就像只虫子一样,随便我怎么玩。”露比看着我,精致美丽的容颜扭曲出一个可怕的表情。她盯着我看的样子让我不寒而栗。而刚刚失去李行闵的我,六神无主,根本没有办法应对眼前这帮一看就来者不善的家伙。

“白小米,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露比踩着标志性的八厘米高跟鞋,刻意放缓脚步地走了过来。她的身后,一伙身上有着伤疤、文着文身的家伙则趁机大肆地哄笑起来。

“不,不要……”

我吓得不停后退,然后一个踉跄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而这个动作又让对方一阵大笑。我求助似的手脚并用不断向后挪动着,而露比却好像逗弄笼子里面的小动物一般,举着一根铁棍子朝我慢慢地靠近。

这个时候我最怕的,并不是即将来临的露比的欺负,而是已经被变成包子的李行闵会不会因为这样的耽误而变得情况更加糟糕。而这个时候,我可以依靠的只有柚了吧!因为露比的关系我没有办法回头,只能一边直视着露比扭曲的脸一边发出“柚,柚”的呼唤,然而却没有任何回音。

被今天这些变故打击得害怕的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然而在我的眼中,居然是晕厥过去的柚的身体,那家伙此刻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而他泪流满面的脸颊旁,正是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豆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