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顾外面还在下雨,气喘吁吁地跑回端木槿的家,却发现大门紧紧地关着。
怎么会这样?门为什么会关着?端木槿呢,端木槿他不在吗?还是说,端木槿不想让我进门……
“端木槿!快给我开门!”我跑到门口,用力地拍打着门,“端木槿,求求你,给我开门好吗?”
没人回应我,紧闭的大门也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雨不停地下着。雨滴顺着我早已经湿透的头发,滴落在我的脸上,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是,我不想伸手擦掉那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此刻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见到端木槿!
“端木槿!端木槿!端木槿……”我不放弃地继续拍打着门,心里却充满不安:端木槿他真的把我赶出来了吗?他不愿意让我再回到他的家里,所以故意不给我开门吗?端木槿他真的……不要我了吗?
虽然,这样的念头升起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和端木槿之间就连朋友关系都算不上,我有什么资格产生这样的念头?我跟他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要或者不要的关系,我根本就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我知道我现在的想法很奇怪、很荒谬,但就是无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我不要只剩下一个人!不要再一个人生活!我不要回到那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端木槿的生活中!我不要!
我拼命地拍打着端木槿家的大门。手好痛,可我不愿意减轻哪怕一丝力道:“端木槿,求求你给我开门,好不好?”
可是大门依然紧闭着。
“端木槿!”也不知道拍打了多久,我的两只手都麻痹了。我听不到屋内的动静,也看不出大门有任何打开的迹象。我这才开始绝望起来:看样子端木槿是铁了心不给我开门了。
好冷,好累,好孤单……
从现在开始,我又要回到那种孤单的生活中去了吗?在被爸妈抛弃,被爱弥她们抛弃之后,我又要被端木槿抛弃了吗?被抛弃了那么多次,我应该已经习惯了啊!为什么这一次我还是会这么痛、这么难受呢?端木槿,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在意的人……
是因为那么在意你,所以我的胸口才痛成这样吧。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活该。我明明知道端木槿从小就被自己最亲的亲人背叛,内心一定充满了不安,我怎么可以就那样离开他,和真树走了呢?仔细想想,是我先抛弃了他,他抛弃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保护像我这样的女生本来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负担了。
笨蛋,笨蛋,笨蛋……天宫熏,你这个大笨蛋……
我虚弱地蹲在门口,用已经通红的手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打一边不停地骂着自己。
“天宫熏,你这个大笨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对,没错,我就是大笨蛋,彻头彻尾的大笨蛋!”我大声地说。话一说出口,我便吃惊地抬头……是端木槿!
昏暗的路灯下,那个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人,竟然是端木槿!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一向整洁的衣衫显得很凌乱,脸色惨白,没有一点儿血色,仿佛他刚刚经历了多可怕的惨事一般。
“端木槿……”我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他突然从我的眼前消失。
“天宫熏,”端木槿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叫着我的名字,“你这个大笨蛋!”
他又骂了我一句“笨蛋”,不同以往冰冷冷的语调,他这次的语气里充满了我无法理解的委屈和不满。
他那如孩子般可怜兮兮的声音让我的心重重地一颤。
“对,没错,我是大笨蛋。”我点点头,第一次如此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确如他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如果不是笨蛋,我怎么会丢下他,和真树走了呢?明明说好要让他感受到家人的温暖,我却做出这么无情的事情来。
这样的我不是笨蛋,是什么呢?
“你这个大笨蛋,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端木槿突然走上前,将我揽入他的怀抱,“笨蛋,你真的吓坏我了。”
“我……”我被端木槿用力地拥入怀里。原本我想说些什么,却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端木槿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不是应该对我生气,骂我,用超能力折磨我,然后恶狠狠地把我赶走吗?为什么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他……抱了我?
我整个人都陷入困惑之中。不过,比起生气的端木槿,我更乐意接受这个不生气、不骂人也没有用超能力折磨我的端木槿。
他说,以为我不会回来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在担心我不回来吗?那么,如果端木槿是这么想,就是说他其实是希望我回来的吗?
端木槿他希望我回来,对吗?
“端木槿……”我讷讷地喊着他的名字,想要把自己的猜测问出口,只是问题都到了嘴边,我却怎么也无法问出口。
我有些害怕,我害怕自己听到的结果是,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端木槿怎么可能对我这样的女生这么在意呢?
“对不起,端木槿!刚才我回来找你,可是在门口喊了你很久,都不见你出来,我好害怕,以为你真的打算把我赶出家门,不让我回来了!”我低着头,轻声对他说。
“我怎么会不让你回来呢?”端木槿看着我,眼睛在这一刻显得明亮无比,“笨蛋,我可是巴不得你回来,无比希望你回来。就算是要我开口用求的,我也愿意把你求回来!”
什么意思……
是不是因为淋了雨,有点着凉了,所以我才会脑袋晕晕的,听不明白这家伙说的话啊?
如果换成别人,那么我也许还能勉强相信,有人会那么迫切地希望看到我回来!但是端木槿……就算世界上每天都有奇迹发生,也不可能会有一个奇迹让他那冷冰冰的性格突然转变吧?
“小熏,我好怕,刚才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端木槿抱着我,在我耳边再次轻声地说道。
这一次,我无法再说是因为脑袋昏沉,所以出现了幻听……那附在我耳边的冰冷嘴唇吐出来的话是那么清晰,清晰到他说完之后,我觉得那话还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地回放,仿佛被按下了“重复”键一般。
“端木槿?”我难以置信地抬头,却看到端木槿的脸上,有着如迷路的孩子般脆弱的表情。
他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即使已经把我从他怀中放开,也依然固执地紧紧将我护在他的手臂以内,就好像不这样做,我便会立刻消失一般。
我的心重重地一颤。此刻的端木槿,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傲、优秀、冷冰冰的端木槿呢?这一刻,无论是固执地抓着我肩膀的双手,还是微微发颤的身子,或者狼狈惨淡的模样……都显示出他的脆弱——那种随时都可能被击垮的脆弱。
这不是端木槿,不该是端木槿会有的样子。
一瞬间,一股汹涌的热流涌上我的心头:有着浓浓的自责,说不出的心疼,还有很多很多温暖的感动……
在端木槿的注视下,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急剧地加快,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口。
这样的心情和经历对于我来说很陌生。但是这一刻,站立在端木槿的身边,我确定了一件事情——我喜欢上了端木槿。
我喜欢上了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外表看起来很高傲,其实很孤单的可怜家伙;喜欢上了这个和我一起寻找家的感觉,为我的离开而惶惶不安,说迫切希望我回来的脆弱家伙……
我喜欢端木槿,是的,没错,我喜欢他!
再次抬头看着端木槿的时候,我心疼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
“端木槿,我不会离开你的,因为我……”我开口,心里激动的情绪才表达了一半,便突然顿住了。我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是的,没错,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面前的端木槿也是在意我的,他关心着我,并且也是欢迎我回来的。
可是,在意和关心可以有很多原因,比如家人的或者朋友的……在意和关心,不一定就代表喜欢。
不对……像我这样的女生,怎么想,都配不上端木槿这样的男生吧。
我想起学校里那么多女生对端木槿的迷恋,还有爱弥追求他被他无情地羞辱的情景……到了嘴边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说了“喜欢”,也许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到时候,就连和他住在一起,也会成为他的负担吧。如果连爱弥那么优秀的女生都无法让端木槿心动,那么我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关于喜欢他这件事情,我还是默默地放在心里比较好吧。
我皱着眉头,觉得脑袋越来越沉重,到最后就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在端木槿焦急的叫喊声中,我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悠悠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端木槿唯一的家具——那套和他一起买回来的破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大衣。
“你醒过来了,太好了。”一见我醒来,端木槿便兴奋地跑过来,“不过还要再多等一会儿药才会煎好。”
“煎药?”我不解地看着端木槿,这么古老的词汇怎么想都不会和他联系到一起啊。
“对啊,你被雨淋了以后着凉了,还发烧。我想起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有一种草药对治这类感冒特别有效,而且那种草药家门口的公园里就有。所以我就采来了很多那种草药来给你治病,现在还在煎呢!”端木槿看着我,兴奋地说。
呃……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草药……公园里……采来……
是我发烧烧得听觉器官出问题了吗,不然为什么我会听到好多根本不相关的词语,都被端木槿用在了一起呢?最关键的是,那个在公园里采来的草药所熬制成的那碗药,待会儿还要进入我的肚子?
“那个,端木槿,我也知道你很聪明,具有传说中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你也说了那是很久以前看到的书,所以你的记忆可能也会出错。再加上你对草药根本不熟悉,你家门口那个很久没人打理的公园里又长满了各种野草,要是摘错了……”
“小熏,你不相信我吗?”端木槿脸上兴奋的神色不见了,他受伤地看着我,可怜兮兮地说。
我忽然觉得一股热气涌到了我的脑子里。
“我,当然相信你啊。既然你说那个草药有效,那么待会儿我一定会好好尝一下。”什么尝一下,天宫熏你这个白痴……你以为那是什么美食啊,还品尝呢?
呜……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悲剧吧,尽管心里再不愿意,再害怕,只要那个人朝你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便会心软,立马举手投降。
“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信任我的。”端木槿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笑意,他开心地对我说。
“嗯。”看着这家伙开心的笑容,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只要这家伙开心……天宫熏,就算是毒药,今天你也微笑着把它喝下去算了!
“小熏,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信任我,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这样温暖的幸福,谢谢。”端木槿突然抓起我的手,深情款款地说。
“我……”轰的一声,我的脑袋被他毫无预警的甜言蜜语炸得一片模糊。除了呆呆地看着他,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小熏,你现在呆呆的样子好可爱。”端木槿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他一边说话,一边朝我靠近。
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可爱?端木槿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而且,他干吗突然朝我靠近?他,他,他又想要干什么……
就在气氛无比尴尬又暧昧的时候,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我和端木槿从异样的气氛中同时惊醒。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端木槿尴尬地起身,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我看着他接电话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什么,在舒气的同时,又有种强烈的失落感从我的心底升起,挥之不去。
【2】
“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端木槿,察觉到接完电话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怪怪的,于是忍不住担心地问。
“麦蔸她有点儿急事找我,说让我马上过去。”端木槿为难地看着我,“可是你现在这样……我不放心。”
我微微一笑,因为这家伙难得的甜言蜜语而觉得幸福。
不放心我吗?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也在意我?我忍不住傻笑。
“怎么了,小熏,你没事吧?不会是发烧烧傻了吧?”端木槿担忧地看着我奇怪的反应,说,“不行,我看我还是打个电话给麦蔸,告诉她我暂时走不开好了。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离开啊。”
呃……我嘴角的笑容一僵:发烧烧傻了?可恶!我不要!在这样甜蜜的时刻,我才不要被喜欢的人误以为变成了傻子。
“端木槿,我没事。”我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打电话的动作,“真的,吃过药以后,我已经好多了。麦蔸找你一定有很着急的事情,你还是赶紧去吧。”
“可是……”端木槿看着我,一脸担忧。
“我真的没事。”我朝他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你快点儿去找麦蔸吧,如果因为我而耽误了你们的正事,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内心不安的,一不安,就没办法好好休息,反而影响养病呢。”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瞎编的能力原来这么好,难道是因为和这聪明的家伙相处了一段时间,我的脑袋也跟着变好用了?
“好吧,那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量早点儿回来的。”端木槿摸摸我的脑袋,温和地说。
“嗯!”我重重地点头,脸有些发热。
“那个,小熏……”道完别的端木槿,却依旧没有走的意思。他看着我,白皙的脸慢慢地染上一片绯红。
被他热度过高的目光注视着,我脸上的温度慢慢上升。
“什,什么事?”我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个,端木槿,你可以走了,时间不早了……”
“小熏……”端木槿专注而热烈地看着我,慢慢地朝我靠拢。
我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止了。
在他的靠近下,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僵硬得暂停了生命运动。我愣愣地看着他,紧张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端木槿,他,他为什么要突然靠过来?他想,想干什么?
“小熏……”端木槿将嘴凑到我的耳边,低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的耳朵顿时一阵发烫,心脏因他微微沙哑的声音而剧烈地跳动。端木槿的唇几乎快要碰到我的耳朵,然后顺着我的侧脸慢慢地移到了我的额头前面……微微低下头,端木槿动作生硬地亲了亲我的额头。
“记得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出事,我会是全世界最担心最难过的人,明白吗?”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低声响起。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走动。
我感觉额头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整个人顿时陷入一片无措感之中。
端木槿他刚才做了什么?他亲了我?他真的亲了我?我没有感觉错误,他真的亲了我,对不对?还有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我没有幻听吧?他说他会是全世界最担心最难过的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就等于变相告白吗?这次我是绝对没有猜错的,对不对?
“端……”我开口,正想要说话,却被端木槿打断了。
“我先走了,再见!”匆匆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端木槿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端木槿飞快逃走的背影,不过是走到门口那么短的距离,他居然有好几次不小心绊到,差点儿便摔倒的险象出现。
看着他狼狈逃跑的模样,我心里的欢喜却不由自主地不断升级。
我抬起手,轻轻地摸着被端木槿亲吻过的额头,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嘴唇的温度,热辣辣的……烫着我的心。
如果我出事,他说他会是全世界最担心最难过的那个人……
虽然我的世界那么小,身边会为我担心和难过的人也那么少,但是听到端木槿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种很幸福很幸福的感觉。
全世界最担心你的那个人……不就是等于变相在说,他是全世界最喜欢我的那个人吗?
最喜欢……喜欢……我……端木槿……喜欢我……
端木槿喜欢天宫熏……
我的嘴角不断地上扬,再上扬。心情就如同蔚蓝的天空突然飞来了许多五彩斑斓的气球,一下子,我的心里便充满了绚烂迷人的色彩。
我想起自己在不久前刚认定的心意,还有那因为没有勇气而未能及时对他说出来的告白。但是,听了端木槿的那些话之后,我想……也许等他回来之后,我应该找个机会,把自己的心意也清楚地传达给他。
不!我应该等他一回来,就立刻向他告白。我在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之后,我拿起端木槿放在一旁的药。搁置了一段时间,药差不多已经冷掉了。我捧起碗慢慢地喝了一口,原本以为冷掉之后的药一定更加苦涩,谁知道喝进嘴里以后,我竟然不但不觉得苦,甚至还觉得有丝丝甜味从心底一层层地冒上来,害我都要怀疑自己喝的其实不是药,而是糖水!
爱情的魔力真是强大啊,竟然能够把这么苦的药都变成了糖水!
因为不想浪费端木槿的心意,我将一大碗药全部喝了下去。没过多久,便如他所说的,我觉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便陷入了睡梦中。
“你忘了我?我说过,你不可以把我忘记,可你忘了我!”迷迷糊糊中,一个声音——熟悉的尖锐的女声传入我的耳际。
是她……
我的心一颤:虽然未曾见面,但是我记得这声音,一直记得,在不久之前,这声音的主人毁了我的家,甚至还想置我于死地……
“你以为现在的你是谁?凭什么现在的你可以得到幸福?抛弃了我之后,你竟然还幻想得到幸福?”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
“不不不……”我拼命地摇头,“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有本事你就出来啊,你出来啊……出来让我看看你是谁!”
慌乱中,我迷迷糊糊地想起端木槿和麦蔸的猜测,他们都怀疑我听到的声音的主人便是那红发红眼的少女,如果我能把她引出来证实端木槿他们的猜测,也许能够帮上他们的忙。
“有本事你就出来见我,不要一直躲着我。”我用力地挣扎着,想要看清楚自己面前的世界,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眼皮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我不就在你面前吗?怎么,你看不到我吗?还是说你早就不认得我了?”少女的声音,那么清晰地在我的耳边回荡着,使得我不得不相信她的话,她就在我的身边。可是为什么……我看不见她。我的面前除了漆黑,什么都没有。
“你看不见我,是因为你早就忘记了我!不然你不会看不到,你不会不知道我就在你面前。你凭什么可以把我彻底忘记,然后可耻地享受着现在的幸福……你……我恨你……”少女咬牙切齿的嘶吼声响起,紧接着,我感觉到脖子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掐住了。
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用力地勒紧,紧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是这双手……
还有这种恐怖的感觉!
我想起失火那晚,也是这双可怕的手掐着我的脖子,一副非得要了我性命般的狠毒架势。
“你……放……”我拼命地挣扎着,呼吸越来越困难,浑身上下一阵热辣辣的疼痛……
头好晕……
浑身好热……
我快死了吗……
我要死了吧!
原来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浑身好像被火烧一般的炙热感觉……是因为我已经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了吗……就连端木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我便要到地狱去了吗?
不!我不要!我才发现端木槿喜欢我!我才决定要好好跟他告白!我才第一次享受到恋爱的甜蜜滋味……我不要!我不要就这样结束!
“不……”我尖叫着,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眼睛也在同时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端木槿家熟悉的房间。我躺在沙发上,四周一片隐隐的烧焦味。
我低头,错愕地发现自己的衣服和沙发上,有好几处被灼伤的痕迹,沙发上甚至还有好些小火星……
我赶紧起身,用厚重的衣服拍打着小火星,将它们一个个熄灭,以免再次酿成火灾悲剧。
不过说来也奇怪,依照超能力者俱乐部的人的说法,这些小火星是通过超能力产生的,用一般的灭火办法根本没有办法熄灭。可是为什么我才扑打过去,这些火星便一个个乖乖地消失了,比那些自然界的火焰还要容易被扑灭呢?难道是因为只是一些小火星,没有酿成大火的缘故,所以威力比一般的火还要小?
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把火星全部扑灭就好了。我用厚衣服拍打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一丁点儿小火星遗落在沙发上之后,才安心地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只要自己一动,脖子上便会传来钻心的痛。
我的脖子……
我找出包里的小镜子,查看自己的脖子,不出所料地在上面找到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掐痕。
这是怎么回事?那少女真的已经来过了吗?她出现了,又来追杀我了?可是,为什么突然间又消失了呢?
我家的那场大火,以及今天这些灼伤和小火星……那女孩应该就是麦蔸预见的那个拥有火焰能力的可怕少女了。可是,如果那少女真的这么强大,要杀我不是易如反掌吗?为什么每次点火之后,她还要用掐脖子这么古老的方式杀我呢?还有,为什么每次她都要在即将成功的时候神秘消失呢?她的目的难道不是杀了我?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到哪里去了呢?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如果她改变主意,重新回来杀我,那我该怎么办?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如果要逃跑,我也没有地方可去。
怎么办?怎么办?太多的疑问让我情绪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端木槿!
我飞快地拿出手机,拨通端木槿的号码:拜托拜托,端木槿,你快点儿接电话啊……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手机里传来一个公式化的声音。
关机?我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关机?有没有搞错啊,端木槿,你竟然在这么紧要的时刻关机?呜……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啊……她,她,她……不会是她回来了吧?回来杀我了?”我大叫一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3】
咚咚咚……
门口一声声可怕的敲门声不死心地继续着。
我蹲在沙发后面,浑身颤抖地祈求着那可怕的敲门声快点儿结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拜托了,那可怕的少女马上滚蛋吧。
拜托拜托……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上帝大叔,玉皇大帝,真主阿拉……总之,天上天下所有的神灵们,求求你们保佑我,让门口那可怕的丫头离开……
“小熏,你不在里面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如果你在,麻烦帮我开一下门,我有事情对你说。”
这个声音听上去有点儿耳熟?听上去不像是恶魔一样的少女的声音,反而像是……
真树的声音?啊!敲门的不是那可怕的丫头,而是真树。
我高兴地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去给真树开门。
“真树,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打开门,我高兴地将真树拉进屋子里。
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我一下子就觉得安全了很多。我就如同看到救世主一般,感激地看着他。
“小熏,你怎么了?”真树错愕地看着我,“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上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火烧的痕迹?你没事吧?还有你的脖子,你……”
“我没事,不过,那女孩又来过了。”我说,“她趁着我昏睡过去又来了。和上次一样,她掐着我的脖子,还放火,差点儿把端木槿的家也烧毁了!”
“她又来过了?”真树脸上满是惊讶,他看着我,将我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小熏,那么这次你是不是又没有看到她的脸?她又突然之间消失了?”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看着真树,不愧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学生会会长,脑袋瓜子就是比别人聪明,转得就是比别人要快。
“小熏……”真树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你上次和我说你失去了所有关于七年之前的记忆以后,我特意帮你去调查了一下。”
“真的吗?调查有结果了吗?知道我七年前发生的事了吗?我的父母亲人呢?你能查到吗?”
真树看着我,轻轻地摇摇头。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些年,我也一直通过各种途经想要查出我爸妈的下落,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你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就查到我的身份呢?”我以为真树的古怪是因为没有帮到我,因为失落而表现出来的反常,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忍不住安慰道。
“我帮你查过了,整座城市的资料库里,取名叫天宫熏,实际条件和你相符合的人,一个都没有……换句话说,你的信息不存于资料之中。”真树看着我,轻声说。
什么意思?我看着真树严肃的表情,听出了他话里的严重性,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城市的资料库我早就去查过了。”我说,“不过因为七年前一场离奇大火的发生,整个资料库都被烧毁了,你去查阅的资料库是在那之后补建的,所以我七年之前的信息缺失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不对……”真树看着我,缓慢地摇了一下头,“其实很久以前,为了预防火灾等突发事件的发生,资料库早就做了一份备份,只不过现在为了防止信息外泄,这份备份资料库仅供特定人士访问。”
“你是说关于我七年之前的信息,在那份备份的资料库里也许有详细记载?”我惊喜地看着真树,“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只要找到那个有权限访问备份资料库的人,或者让麦蔸通过电脑入侵到那资料库,不就可以了吗?”
“不用这么麻烦,因为超能力者俱乐部就有一个允许访问备份资料库的名额。作为代理部长,我现在就拥有这样的特权。”真树说。
“真的吗?太好了,真树,麻烦你帮我去查下我爸妈的信息吧。如果可能,也许我还能找到他们,和他们相认呢?”我激动地说。
真树死死地盯着我,目光里充满我不懂的情绪,然后他开口,语调怪异地问我:“小熏,你真的想要让我帮你去查吗?”
“呃……”我被他莫名其妙的反应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不过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当然想啊,有谁不想知道自己的爸妈是谁呢?”
“那么,我想你应该不会怪我没经过你同意,便对你进行了调查,对吧?”真树说,他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身上。
已经帮我查过了……
我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朝真树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的好朋友呀,帮我调查身世,也是因为关心我嘛。”
“我……”真树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错愕,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反正那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像我刚才和你说的一样,备份资料库里,所有取名叫天宫熏的人,没有一个实际条件和你符合!你也应该知道,备份资料库作为这座城市最权威的信息库,是不可能出错的,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
“便是什么?”我一颗心因为真树的话悬了起来。
“你不是天宫熏!”真树开口,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是天宫熏?
“真树,你疯了吗?”我仿佛听到了今年最离奇的话一般,对着真树摇头,“拜托,我的名字一直都是天宫熏……它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不是天宫熏呢?”
“可是,你不是说七年之前,你把所有以前的记忆全部遗忘了吗,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真树看着我,视线直接而尖锐,一如他问出口的话。
“我……”真树的态度莫名地让我觉得不舒服,但是混沌一片的脑袋让我无法觉察到他到底哪里不对劲。我脑中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反驳他的话,证明自己就是天宫熏。
“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是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身上唯一带着的就是那张写着‘天宫熏’三个字的卡片。如果‘天宫熏’不是我的名字,我为什么就连昏迷过去了都还紧紧地抓着卡片不放呢?”
“是的,听起来好像说得通。”真树的表情并没有被我的理由说服的迹象,“但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无法知道,不是吗?既然无法知道,也就无法证明‘天宫熏’这三个字到底是不是你的名字,对吧?”
“可,可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羡慕过端木槿,他有着那么好用的脑袋,如果他在,一定立刻就可以把真树的话反驳回去。
“小熏,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只不过……”真树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态度也不够温和,于是降低了音量,柔声对我说,“我之所以会这么猜测,关键是因为我还找到了另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的心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在你失去记忆的那一年,这座城市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从一家孤儿院开始的巨大火灾,因为很难熄灭,几乎烧毁了半座城市。在那场火灾过后,孤儿院里贴出了寻人启事……火灾中死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没有爸妈的孤儿,很多人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确认谁是谁……”
真树紧紧地盯着我,一步步地朝我紧逼过来:“但是你知道吗,那场大火烧死了那么多人,当时的孤儿院工作人员却斩钉截铁地说,有个女孩,她一定没有死于那场巨大的火灾之中,而是失踪了……”
“可,可是那又怎么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说这些?”我紧张地看着真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和你当然有关系。孤儿院里面有个女孩,拥有和你一模一样的名字——天宫熏。不过她不是你,你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而且,她早已在那场火灾中不幸死亡。但是,孤儿院工作人员确信没有在大火中死亡的那个女孩……”
真树的话突然一顿。他微微眯起眼睛,表情混乱地看着我。
“那,那女孩怎么了……”我害怕得不敢问下去,因为直觉告诉我,答案绝对不会是我乐意听到的。可是,我的嘴巴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真树的话问道。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在火灾过后,贴了寻人启事寻找那个失踪的女孩,并且还附上了她的照片……”真树说到这里,再次停住。
我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
“那女孩她……”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一眼便看出来,那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真树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孤儿院在找的那个失踪的女孩?”我原本紧张的心随着答案的揭晓安定下来。
虽然对依旧不知道爸妈是谁的这个结果有点儿失望,不过至少不安的预感没有成真,我没有从真树的口中听到更可怕的消息。
虽然,我始终觉得从真树的表情看来,他要告诉我的不应该只有这些才对。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是孤儿院要找的那个女孩,但是你的确和照片上的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你是黑发黑眼,而她……是红发红眼!”真树说。
砰的一声,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了一块巨石,顿时水花四溅。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红发红眼的……女孩……
不安的预感成真了。
我抬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真树,完全不知所措。
“小熏,现在,你还确定你的名字真的是‘天宫熏’吗?”真树轻轻的问话如魔咒一般在我耳边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