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得多。告诉我,佣兵们总这样吗?”
一边说着,玛莎一边稍往前一够,将欧丹攥着的酒瓶拽了回去。
“……”
欧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她扭头瞥向玛莎:
“总这样?这样是哪样?”
“跳舞啊,乱嚎啊,或者像那边那几个人一样。”喝了几口后,玛莎抄起酒瓶往大篝火的方向一指。
……
欧丹眯着眼睛往那个方向望去,她瞧了一会儿,见有好几对、甚或好几人凑成一对的男女各自在舞后互抛媚眼、再在最后相互牵着手没入远处的黑暗中……很快,她便明白了玛莎的意思:
“很正常啊。”
如此说着,她又将玛莎的酒抢了回来。
“都是短期买卖,今天见了明天再也不见的营生——会这样,也挺正常吧?”
“是吗……”
玛莎眸子中的亮光,伴随着火光静静摇曳:
“我也当了一阵子佣兵了。可是,即便如此…对那群人,我也还是接受不了。”
“这太正常了。”
见她没有再来抢酒瓶,欧丹忙又往喉咙里灌了两口。
喝过后,她感觉良好;这才半打着饱嗝,以调笑式的口吻、轻声道:
“你或许不知道;可我在最初认识你时,就知道你不是像他们一样的垃圾。”
“垃圾?”
玛莎扭头盯着欧丹。在她眼中,流动着讶异的光泽: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是垃圾?”
“……明明活的很差,却自以为过得很好、又不知该如何活好的那些人。”
见玛莎依旧没有抢自己怀里的酒瓶,欧丹赶忙又往肚子里灌了两口:
“倘若我是她们……”
她用了指称女性的那个“她们”。
“即便当佣兵,我也会好好攒一笔钱;再在途中多帮衬些有前途、但仍未发迹、又懂得感恩的小商人。”她又喝了两口酒:“至少我觉得,在变成毫无价值的废品前,这是女武者们最好的出路。”
“那男人呢?”
玛莎来了兴趣:
“还有,既然你当过佣兵,为什么你当初没按你现在说的这样做?”
“……”
应该说,玛莎的话令欧丹非常不满。
“如果你早点儿结婚,索索就是我的了”——她总觉得玛莎是这个意思!尽管常识告诉她,蠢如玛莎,绝不可能在说话前就设了局,还挖了坑……但即便如此,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也还是令她很不开心。
咕嘟——
咕嘟……
不过,看在酒的份上,她倒愿意宽恕对方的过失。
“你看,在咱们相处的这三年里,我有和哪个男人纠缠不清吗?”
“……”玛莎讶然。
“我不缺钱,又一直忙着照顾萨尔玛。”
如此说着。
她又喝了一口酒:
“总在保护妹妹;活着已经够难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挑一个好男人呐?”
“…啊,嗯。可是,你当初喝醉的时候说的明明是…………”
“那是意外啦、意外。”
欧丹的脸稍有些发烫:
“你想,无论谁三十多岁还是处女,都会感到焦…”
“什么?!!!”
突然,
玛莎的惊叫声,划破了沉积在这附近的静谧。
很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不仅有火堆边跳舞的男女,甚至还有远远坐在车棚顶的V女士…………
“喂。”
她的反应,着实令欧丹很丢脸:
“快坐下!你、你叫什么呀?!”
“……”
玛莎张着嘴,她眨了眨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才颇不好意思的坐下来,又接过酒瓶轻抿一口:
“我从前一直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话,她一边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咕嘟……咕嘟…………
“也就是说,我从前笑话你是老处女的事……”
“啊。”
欧丹面色如常:
“是事实。”
“……该死。”
闻言,玛莎紧咬着牙齿,并将头稍微侧到一边:
“我和萨尔玛一直说你是老处女,说你没人要,说你对男人没吸引力,还说你容貌太幼稚根本勾不到男人的这些事,该不会…………”
“我知道你的意思。”
欧丹一边叹息,一边向玛莎轻轻摆手:
“可那都不重要。我真正纳闷儿的是,你都说了这么久、竟然是第一次知道我是处女的事…啊,唉。这可真是……”
“你可要想清楚!”
“什么?”
“就、就是那什么。”
不知怎的,玛莎给她的感觉,好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了:
“你你…你……哈,呼……哈,呼…………”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欧丹有点儿不耐烦了:
“不就是我不受欢迎,没和男人上过床吗?——你至于吗?”
“我其实一直以为你有一段失败的恋爱。呃,怎么说;作为初恋的对象,你难道想和那个孩子在一起?”
玛莎的表情相当尴尬:
“就是……和那个孩子?”
“你说索索?”
“……”
“怎么,你还没放弃他?”欧丹的表情又有点儿难看了。
“也不是…………”
玛莎的神情,则显得相当尴尬。
……
……
她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初在自己失魂落魄时,曾想过的那些可笑的事。
处女。
处女。
处女。
之前在恍惚中,她竟默认了欧丹是一位“完璧无瑕”的处子。
当时她一切的思考,似乎都是遵照“欧丹从没谈过恋爱”“欧丹是一个懵懂的处女”为由展开的……当时倒没怎么觉得,不过事后,她却总觉着自己的想法是如此的可笑。
毕竟,一个在外闯荡了近二十年的女人,你若说她尚保留着完壁之心与完壁之身,玛莎是绝不可能相信的…………
“……”
即便是现在,她也依旧对欧丹的说法感到怀疑。
毕竟,那层薄膜…运动量稍大可能破、平时不注意卫生可能破,遇到意外可能破、遭遇危险时也可能会破……
……
欧丹是什么?武者!佣兵!
“……”
“喂。”
沉默半晌,玛莎才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一句:
“欧丹,你的意思是你从没有接触过男人;还是说不仅没接触过男人、甚至连下面那个也没……”
“啊,那层膜我有的。”
“?”
“我说,那层膜我还有呢。”
轻声说过后,欧丹又开始用木棍拨拉起了火堆里的木炭:“怎么,挺不可思议吧?”
“……可是。”
“唉,你就别问啦!从前当佣兵时,被糟蹋过的尸体我也不是没见过。”
欧丹有些烦了。
……不。
她似乎,并不是厌烦。
而是夹杂在“厌烦”中的一丝喜悦,甚或说是……一丝得意?
“再说了,我前些年也自己扒开来看过;不就是薄薄一层,上面有几个小洞的那种吗?”欧丹嘴皮子溜得飞快:“你是过来人。那玩意儿长什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
玛莎愣了。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那层膜长什么样。
新婚那晚,她和卡奇是互相搂着睡过去的…那一夜,他俩什么都没做;不是不想,而是不会。当年的她和他,曾天真的以为夫妇俩只要睡在一起,就自然能生下活泼可爱的小孩…………至于后来才知道的那些花花事儿,那是后来;如果非要认真想自己和卡奇的第一次的话……
如果非要想……
卡奇……
还有,小孩……
咦?
不知怎的,眼泪从心底涌上了眼眶。
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欧丹和那个男孩真的很像从前的自己与卡奇。虽然这里的女方老了点儿、色了点儿、狡猾了点儿;男方有孬了点儿、矮了点儿、多愁善感了点儿。可是…………
(不行。)
(不行!)
她强行忍住了泪水。
“算啦,别说这个了!”
她闭上眼睛,又在片刻后再次睁开。
“你和我在一起时怎么色都好。等回去了,再见到你那个小男友、可千万别再打黄腔了。…………等等,你说你还是处女——难不成,你和他都在一起了,你们还没……?”
“没呀。”
不说这个倒好,一提起这茬。欧丹就一肚子火:
“索索他呀…唉!你就别提了。在那方面,他保守得就像个食古不化的东方人!”
“他本来就是东方人吧?”
玛莎又喝了一口酒。她想借着酒劲儿,将刚刚涌上来的哭意压回去。
“谁说不是呢!”
欧丹坐在石头上,显得气鼓鼓的:
“他如果是那种清心寡欲的倒好,可他不是呀!你是不知道,和我在一起时,他每天都要我给他弄好几次……你说,都做到这份上了,直接把剩下的也做了不就好了吗?可他偏不!切…哼…………”
说过一句后,欧丹抢过酒瓶,又狠狠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大口:
“玛莎,你知道吗?我现在非常在意黄金城的情况。我总觉得像索索这小色胚,是不可能在我出门时老实下来的。”
她又喝了一口:
“他对那种事连一天都忍不了。昨天好像快死了,今天依旧精神奕奕;今天弄出来不少,明天还能弄出一大堆——啊呀呀,我和你说。他绝对是天字第一号大色狼。要不是我能满足他,保不准以后会伤害多少好姑娘呢!”
……
这种话题,令玛莎非常尴尬。
尽管实战经验丰富,平时也非常擅长聊色情话题。但在和欧丹独处时,听着对方带颜色的言论,她却总觉着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回到了从前那个,认为男孩子两腿之间绝对都长着个不会响的铃铛的年纪。
可是,都已经聊到了这份上。她却不能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
欧丹得意道:
“我已经叫萨尔玛帮我注意了。这几天,就叫她带着他到处吃吃喝喝;用别的东西分散他的精力,再将他家里的那两个害虫看紧——只要拖过这一周。等我回去了,一切都好说!”
(……)
在玛莎的脑海中,“砰”的一声跳出了与萨尔玛相处时的那些过往。
(“哈哈,玛莎。你看那群白痴!”)
(“喂,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像狗啊?!”)
(“只要稍动点儿心思,就能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男人都是猪猡!”)
在外人面前时,萨尔玛总显得很像个不喜言谈的淑女。
(交给她的话……倒也合适。)
像萨尔玛这种既懂男人,又轻蔑男人的女人——作为恋人固然不合格;但作为朋友、作为姐妹,在这种事上,却实在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毕竟……
玛莎再次抢过了酒瓶。
正巧,现在还剩最后一口。
(她根本不可能对那孩子感兴趣。)
如此想着,
她将最后的酒喝光;然后,便顺手将瓶子投入了火中。
……
……
离酒瓶爆炸,还有好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