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或许会扼住你的咽喉,但我不会。
——《列昂》
***
萨尔玛脸色发白。
她身子抖如筛糠。
……
从姐姐的压低声音的劝告中,她猜索索一定就在附近。
哪儿?
他在哪儿???
她将惊恐的目光瞥向四周。
树丛?
树冠?
围墙后面?
屋子里面??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任意一个地方都可能有窃笑着的索索。
他……
……
他都看到了?
刚才的、这一段时间内的所有事。
会不会……他都听到了?
(……)
不会的。
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姐姐、姐姐她只是想烘托气氛,她只是想让我听仔细她的话。
她不是担心被索索听到。
她不是、
不是………………
……
索索一定还不知道的。
他一定还不知道我是个没用的女人,他一定不知道。
一定、
一定……
……
(……)
好想死。
真的,
真的好想死…………
……
……
姐姐。
对姐姐来说,我究竟是什么?
对她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似我这般不成器的东西。
似我这种离开了她就没有活下去勇气的东西。
她、
姐姐她,
她……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
(……)
不行,
不行啊。
不能违抗她啊!
刚才明明对姐姐说了那么多无礼的话,她却还是原谅了我。
刚刚明明对姐姐那么失敬,她却还是想要帮助我。
姐姐她、
姐姐她……
我,
我…………
……
……
我是真的。
我真的是个废物。
没了姐姐,我什么都做不到。
假如没有姐姐,我一定早就死了。
对。
姐姐说的对。
一直以来,我都依赖她。
我没有爱一个人的资格。
我甚至连自己思考的资格都没有。
……
说什么抢走姐姐的男友啊?别开玩笑啦!
小少爷?像那种没脑子、没道德的玩意儿,她根本就不屑与你争抢!
你所做的一切。
自以为是在帮姐姐忙的,其实是麻烦。
自以为给了姐姐一记下马威的,其实是自欺欺人。
姐姐、
姐姐她,
姐姐她是最优秀的。
姐姐她是完美无缺的。
只要跟随姐姐就好,
只要继续跟随着姐姐就好,
只要、
我只要……
我只要继续…………
……
依稀间,
她仿佛看到了她与姐姐与姐夫的未来。
那是一对幸福的夫妇,
以及他们的孩子,
以及一个永远长不大,永远得不到对等尊重,永远被视为情感巨婴的——姐姐的妹妹。
(……)
(我……)
这样的我。
这种样子的我。
这种从来没被姐姐当人看过的我。
她、
爱我?
她真的爱我吗?
真的吗??
是啊。
她说的对。
我根本不需要思考——我只要按照姐姐规划好的步骤,一点点完成姐姐交代的事情就好了。
我甚至可以不完成姐姐交代的事——反正,她一定早在闲暇时就将一切都处理好了;我需要做的,只是在她面前继续像个白痴似的自以为是、以及自欺欺人、以及哀求姐姐赏我一点儿爱——就好了…………
啊。
姐姐。
姐姐是那么的完美。
她是那么的、
是那么的……
……
……
声音。
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感觉。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感觉。
情感。
她认知不到自己的情感。
她只是、
只是……
……
她只是在姐姐转身,欲要将她引进客厅的瞬间——以空洞的目光,盯住了姐姐的颈子。
那纤细、洁白的肌肤……
……
索索他,一定曾亲吻过吧?
如果再有情趣一点,说不准,他还曾用自己最渴望的那根,在她的洁白细腻的脖颈上一戳一戳哩!
多好……
……
真的好棒啊。
那么的、
柔软。
那么的、
洁白、
那么的、
脆弱。
只要我突然抓住它,再使用武技的话……
只要我这样做了,即便是那么厉害的姐姐,也一定会在一瞬间毙命吧?
是啊。
是啊!!
没了武技,她跟本就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妞啊!!
她、
她根本、
她根本就对我……
……
……
萨尔玛颤抖着,
她尝试探出手臂。
一点、
近一点儿……
仅仅,一点儿。
……
然而,
她不敢。
明明只要用力掐住就好的事——但是,她却不敢。
她完全不敢将姐姐杀掉。
可是、
可是她真的好想将这个女人杀掉。
但是,她不会杀了姐姐;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最喜欢的就是姐姐。
可是,
她却,还是好想将这个女人杀掉。
她想杀了她。
她想掐断她的脖子,想将她的尸体堆在门口,想坐在栏杆上静静等待索索的到来。
她想杀了她。
她想看索索绝望的模样,想让他拼尽全力想杀掉自己——她想死。但是,她却想死在自己最爱的男人手里。
但她不敢……
……
她不敢。
她只能跟随着姐姐,也只能跟着她走进客厅、再一步步走上楼梯,直到最终抵达上层的姐姐的房间。
(……)
书架上的灰,几乎没了。
地板也非常干净。
往日会显得相当单调的床铺上,也罕见的有了许多富有新鲜感的颜色。
(…………)
只是站在门口,她就能想象出姐姐和索索滚床单的画面。
她能想象到他从她的胸口一路吻下,能想象到他和她拥抱纠缠在一起,能想象到她跪在他胯下为他****,甚至能想象到她们彼此****着爱抚、亲吻、乃至于灵肉合一的场景。
(……)
他会对姐姐说什么?
他会用俏皮的口吻,夸耀姐姐白皙的肌肤吗?
而她——我的姐姐,她难道不会在过度激动时,甚至发现不了自己全身的皮肤正在发热乃至于泛红吗?
(她……)
(以及,他。)
“坐吧。”
蓦地,她被姐姐的声音从朦胧中拽回。
轻点一下头后,她随着姐姐一并坐在了那张小巧、精致的床上。
“先冷静下来。喝杯茶,咱们再一起说点别的。”
如此说着,
欧丹轻轻拉过了妹妹的手:
“无论到了哪一步,你都永远是我最爱最亲的妹妹。”
“……你,也是我最爱最亲的姐姐。”(萨尔玛)
“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相互仇视。”
声音。
姐姐的声音,却在此刻显得如此陌生。
萨尔玛的目光中满是迷茫。
她将视线瞥向一旁——却见在姐姐的靠近门口的柜子上,正静静躺着一支镀了金的假贵族杖。
“我现在去泡茶。你不许走——今天,我有很多话,非常非常多的话要和你说。”
欧丹正襟危坐:
“知道了么?”
……
“……”
萨尔玛轻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便看着姐姐……站起身,绕过床头,并从那边缓步离开了。
(……)
她不悲不喜。
至少,她的表情是这样的。
……那柄权杖。
她见过它。
那时他当初为姐姐买的礼物。
她见过它。
他答应给自己的礼物,直到现在,好像还没给呢!
她知道。
她知道。
她……
知道。
(……)
她稍一探身。
她将那小巧、却又沉重的权杖伸手抓到身边。
她将它轻放在床上,又轻轻拨弄、微微把玩。
(对姐姐来说,她跟本不需要这种东西吧?)
(他不是每天都来吗?)
(每天、每天、每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一定在做,每天做、每个小时、每个分钟都在做。)
她按住权杖的金属头部。
她将之拨到另一侧。
(他的那个,大概和这个差不多大吧?)
(姐姐和他,或许还没有正式插入吧?)
(……)
(那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
(想知道。)
(爱一个人时的性爱,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会更湿吗?还是只听到他的声音就不可抑制的呻吟出来?我、想知道。)
……
但她还是将权杖重又放回到了柜子上。
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站起身。
也只是在这个房间中踱步,呼吸,并试图寻找索索曾存在于此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
她,终于又一次听到了,姐姐上楼的声音。
她闭上眼。
她什么都不会做。
她什么都不想做。
她……
……
她只是……
……只是…………
……
……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悄悄躲在门前。
她不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姐姐走上来的瞬间猛扑过去。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掐住姐姐的脖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杀了姐姐。
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发出咳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用武技。
她不知道为什么……
…………
“萨、”
“咳、萨、萨尔玛……”
“放…放……”
“快放……开…………”
声音。
姐姐的声音。
虚幻得好似虚假的声音。
茶杯碎掉了、
茶壶碎掉了、
茶水淌了一地,
而姐姐,则就在这湿滑的地板上挣扎。
枯黄的水色缓慢浸透进她的衣服,连带着将她映入萨尔玛眼帘的身体一并染成了别样的色泽。
然后、
然后,
再然后……
……
她只听到了一声沉闷的重响。
拿着权杖的,是……
……
不。
不是索索。
是姐姐。
太好了…
幸好不是他,
幸好不是…………他。
……
……
扑咚。
在最后的意识消失前,萨尔玛倒在了地上。
一如她的人生般——既不美丽,也不优雅,甚至诱发不会任何人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