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弱者渴求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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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月影迷离

我是独一无二的英雄,我是至尊之王,我是……绚烂的美。

——《安可版列王记》

***

女人崇拜英雄。

然而,人都是倾慕强大,鄙夷弱小的……

……

月色迷离。

长夜漫漫,在向导的带领下,迪达特部族再度分兵,一路由迪达特托利多率领向西进军,另一路则在数名部族头领协同维持防御。

“……”

托利多身在马上。

轻微的寒气,自北向南席卷而去……

已经是长冬了。

在几日前的战役中,他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敌军乱作一团,又自相残杀,当时有很多部族首领向他建议扩大战果,将周边城镇、土地、国家劫掠再全部占据,可他却谨慎地回绝了他们的提议——毕竟,他寻求的是迪达特部族的长远未来……而非继续当一个,将全部身家不断放在轮盘上的赌徒。

(……)

扩大战果?

输了,身败名裂,举族败亡;

赢了,那么多的土地和人民由谁来掌控?等他死后,美狄亚有可能控制住这群势力扩张了数倍的骄兵悍将么?

呵呵……

他觉得可笑。

身为托利多,所有的事都必须由他来想、再由他亲自做决定。草原上的人们看似鲁莽,实则也和文明世界的官吏们一样心怀鬼胎……各个战士,皆有其真正效忠的首领,但各个首领却不见得都效忠于他们的托利多。正因如此,维持强大、保持警觉,才会成为在这个部族中长久执政并存活下去的唯一法门。然而美狄亚…………

“……”

托利多依旧保持着静默。

他知道,自己必须为女儿创造一个足够安全、却又时刻有“外敌”的环境。这个外敌不应该有侵害迪达特人的能力,但它却理应令每一个迪达特族人时刻团结在他们的托利多周围——和平。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一个完全和平的环境,而为了将“安全”与“危机”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限度,他认定,自己必须首先取得索菲人的谅解……不管以何种方式。

“…………”

一个私生子的索菲将领加入迪达特部族,会令他们的边境长官感到安心吗?

向索菲皇帝挑衅,再以不算坏的形式输给他们的军队,再向索菲皇帝献上珍宝与言辞卑微的书信;会令他们感到迪达特人“孺子可教”吗?

…天高皇帝远。

尽管从没看过索菲帝国的地图。但通过与商人们的交谈,迪达特托利多却知道,索菲现在由一位伟大且对野蛮人抱持有同情之心的皇帝领导,它是一个强而有力但却扩张过度(他自己推测)的帝国,对索菲人来说,在东方与奇卡竞争本就不是省心之举。而倘若现在有一个愿意臣服他们统治,也甘愿向索菲皇帝称臣纳贡的政权存在……

他目光炯炯有神,目视前方、也不存在任何一丝偏移。

月色朦胧。

在黯淡的阴影间,道路并没有以十分清晰的形式展现出来;在原野与农田、林地间,不仅看不到房屋,甚至在早已收割过粮食的田地里也寻不见野兔、野鼠的存在——是啊,长冬……已经到了。

今年的长冬还算不错。

也不知是身处文明世界的缘故,又或是今年的长冬还没到真正该冷的时候——相比起冬天,这个刚刚开始的长冬,反倒是暖和了许多……

……

昂首望天。

繁星与皎月交相辉映,位居天中央的那弯灿若夕阳的明月,还有那陪伴着它的散射着淡淡月辉的月伴月…太阳和月亮有时会在傍晚出现在同一片天空,但伴月却永远不会。它是月的最忠诚骑士,亦是这世间一切诺言、责任、忠诚、勇气的代名词,可是……

“……”

可是,倘若月儿背叛了它的伴月,月伴月又为什么一定要忠诚到底呢?

托利多自知自己是领袖。

他自知自己是迪达特部族中最伟大、也唯一伟大的领袖。但是……他不能理解。

他不是那种自以为一切都该围绕自己旋转的君王,从来不是。

身为君主,他会给那些值得尊重的人以尊重,因为他也想得到对方的尊重;身为朋友,他会给那些值得交往的人以友谊,因为他也想得到对方的友谊;身为男人,他会给那些值得自己去爱的女人以爱情,因为他也想得到对方的爱情。可身为父亲……

身为,一个父亲……

……

“……”

有时候,他一直会怀疑某件事。

他爱自己的女儿。

事实上,对他来说女儿是这世上唯一值得自己倾尽全力去爱的生命。在他看来,她是他的延续、是他的未来,更是在他死后仍会将他的一切伟大与执拗传承下去的唯一的血脉。

(我爱我的女儿,可我的女儿爱我吗?)

他很幸运。

他很幸运,他的女儿生来不凡——她生来便是一个自由、勇敢、富有魅力,且值得任何一个父亲骄傲的孩子。

有时,他或许也会恨铁不成钢……但铁终究是铁。生而为铁,便注定不会像杂草、木头、石块、泥巴一样活着——无论到了什么时候,美狄亚都永远是他最骄傲,也最值得称羡的最优秀的继承人——可是……她当真像她父亲爱她一样,爱着她的父亲吗?

托利多怀疑这个。

他经常会怀疑这些,毕竟,美狄亚爱他是一个伟大的英雄,爱他是一位值得骄傲的父亲——可倘若有朝一日,这个作为父亲的他变得不再英勇、更不再伟大,倘若有朝一日他死在战场上,甚或是死在病床上。待到那时……

待到,那时…………

“……”

托利多愈发感到头痛。

只是心念及此,他便好似浑身被火灼烤、亦遭受了寒冰冻结。

“那孩子还不成熟。”

“她还需要我。”

“倘若现在将一切交给她,她势必什么都做不成……”

他自言自语着。

年岁渐长,可他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多岁。

他祖父活到了六十多岁,他父亲也活了五十来年。他比他们更强壮,但不知为何,他的整个儿的心境,却是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明明身体尚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对他的情人或商队中的妓女们来说,他也是个能一回应付好些个女人的“强硬”的雄性。可不知为何……

“呼……”

在寒风中,他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