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什么呢？
他说，他希望能触及天空的高度。
但翅膀……
他的，翅膀……
……
索索在和女孩们玩一款名叫“骨筹”的游戏。
她们将羊的腿骨作为准备时的道具；在将羊骨头放到火堆里，烤至焦黑直至碎裂后，她们会再把这堆羊的焦色碎骨收集起来，放到一个装有清水的陶罐里，再往里面装进些不同形状的牛和羊的膝关节骨，让人将手插进水里摸……
在你把手插进去以后，她们会用很容易凝固的泥巴将罐口封住。然后，你就得想办法在不弄坏泥巴的同时，尽可能抓出最多的膝关节骨。大的算三分，中等算两分，小的算一分。有时候，她们也会在不封住罐口时做这个游戏，但这样一来她们的分数都会很高，而且玩起来也不会有像封住罐口时一样的乐趣……嗯，反正，她们自己是管这个叫“乐趣”。
说真的，这玩意儿真的很好玩吗？
相比起这个，索索反倒更喜欢丢沙包然后抓正反面膝盖骨的那个游戏。
毕竟，在他看来，这游戏根本就是在为难手比较大的人。但朵拉说，这是族中的老萨满发明的，你现在玩也得玩，不玩也得玩——于是索索便提议要不我把我的几个同伴也都叫来？但朵拉却说，不行。问为什么？她说男人们会不愿意。再问那为什么我和你们一起他们就愿意？答案是……
哈。
答案是因为托利多陛下挺喜欢你。
当然，索索猜可能还有点儿别的原因，那便是自己的几个同伴对迪达特部族的男人们来说是威胁，但自己却不是。
这样的想法总是很令人沮丧。可他虽然沮丧，却又没什么别的办法——结果，他便和朵拉一起去陪这群叽叽喳喳的迪达特女孩。然后，他便被这帮叽叽喳喳的女孩推上了先行的位置，再然后，这帮人便将他的手封在了泥巴和罐子里——嘶……
凉凉的。
现在是长冬，但地点却是在温暖的帐篷里。眼瞧着诸多花花绿绿，莺声燕舞，他不由得心思微动…但动归动，该讲的规矩，他始终是不敢视之为无物的。再说啦！像自己这种瘦巴巴的小家伙，可能会被哪个女孩当男人对待吗？不会的，不会的……除了欧丹。
欧丹。
一想起欧丹，他便心神不宁。
一想起欧丹现在还躺在黄金城的坟墓中，与萨尔玛相伴；再一想起她的尸体将在长冬后慢慢腐烂，她的灵魂此刻或许已在世界的本源重新架构，再重新转世……一想到这些，他便重又感受到了沮丧、悲伤、哀痛，以及绝望。
等这次的事结束了，他会回到科纳穆。
虽说仍感到不安，但倘若事情顺利，他猜……自己应该会与玛德琳结婚。
那么然后呢？
然后，他该怎么办？
欧丹……
他会回到奥尔马奇兰。
他想带玛德琳去看一眼欧丹的墓，他会告诉她自己在那几个月里的与欧丹发生过的一切。当然，他会隐瞒关于一线的事…因为那应该是，只属于自己与欧丹的，已逝的秘密。
之后？或许之后，他会好好完成学业，再努力在索菲谋一个祭祀的神职。欧丹，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欧丹。倘若等以后有了女儿，他一定要给她起名为欧丹……只要，玛德琳愿意的话。
一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又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厌弃。
毕竟，无论他如何自诩自己对欧丹的爱——说到底，他现在还是想好了今后该走的路。他不仅没能坚定下最初所想的“为欧丹守贞”的念头，甚至连今后要和玛德琳生孩子的事，都已经开始做设想了……
该死。
该死！
欧丹会喜欢这个？她会喜欢，由她自己所爱的人给他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起名为欧丹？
索索越想越悲伤。
至少，他是不愿意在自己死后，欧丹与别的男人生了什么孩子，结果还要起名“索索”。他是真的没法忍受这个——毕竟，对他来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那种以爱为名义，其实还是背叛了的虚伪的行径，说到底还是背叛……
背，叛。
“……”
他已经做好背叛欧丹的准备了吗？
似乎是。
但是，这始终在心中恶作剧的心悸感又是什么？
他已经不爱欧丹了吗？没有。
他已经准备好开始新的生活了吗？有。
绝情。
绝情，亦或是无情？
这样的感觉，令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使得他极不舒服，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女人…那个，名为自己的母亲，事实上也是自己的母亲，但却最终残忍抛弃了自己的女人——他知道在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液……
……他害怕变成母亲那样的人。
相比起母亲，他更感激那个曾照顾了自己数年的继母。
但是，那份以他父亲作为连接的感情，毕竟无法代替真实且毫无保留的真正的母爱——而这份爱，他……他却，从未体会过。
没错。
从未。
……
“索索？”
“啊——！？”
“我都喊了你好几遍了。”朵拉看着他，她轻嘟着嘴：“你一直在想什么呐？”
“！#@￥#%￥#……￥@”
“！@#￥@#￥！@%￥%￥……￥%……”
“胡说！”
她睁大眼睛，回头瞪向那些唧唧笑着的女孩。大家一起哄，便各自躲开了……
“她们刚才说什么？”
索索有点儿奇怪，他倒是知道这群女孩应该不会说自己的坏话。但他就是按耐不住好奇心。
朵拉白了他一眼：“她们在说你和艾玛伦妮呢！真是……”
被她这么一说，索索也不由得脸红了。据说，奇卡的女人如果遇上这事，最后不闹出一两起命案，是绝对收不了场的——而这样的事即便在他这样的东方公国人看来，也算是相当的尴尬。但好在迪达特人无拘无束，无论是男人追女人、还是女人追男人都算不得什么丢脸的事，这才算作罢。话说，艾玛伦妮那时也根本不是真的想和自己发生点儿什么事，她只是有点儿呆萌，喝多了酒，又恰巧受了情伤……可即便如此，据说她这几天也还是被人嘲笑了个不轻。今天，索索在这儿好像就没找见艾玛伦妮的影子，他真希望那件事没令她受伤……
“@！#￥维赫洛！”
“维赫洛，！@#￥@#￥%#￥#”
不知不觉间，那几个嬉笑着躲到一旁去的女孩突然又起哄起来。索索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想来，应该是还在变着法的戏弄自己吧……嗯，这儿的人都是好人。唯一的问题就是好过了头，有时反而会显得很没心机。
如此想着，他在水中摸了几个骨节，又开始缓缓往外拔手。这泥很冰，刚刚加温过的水现在也有点儿凉——凉的冷的都凑在一起，令他不由得点儿瘙痒得慌。
他现在没什么好做的事，有心逃走，又实在没别的借口。
结果……他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们一起玩耍。最初时，这的确很无聊，但不得不说，最后在和这些蛮族比谁抓的骨头更多时，倒还算蛮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