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漫漫，不知几时休止。
欧丹·薇娅站在窗前，眺望着窗外呼啸萧瑟的长街与漫天飞舞的羽毛似的雪花——她的思绪，已在不知不觉间穿透暴雪，直直向东跨越无数寒风与冰凌……索索、索索。渐渐地，她又有点儿想索索了……
时为盛夏。
名义上是盛夏，实际上却是寒冬。这样的冬天，还要持续接近一整年的时间。一年之后，索索还会记得她吗？她看未必……
“……”
“欧丹姐姐，你怎么又开始看窗外啦？”
“……”欧丹不应。
她只是继续将手置在小腹前，视线不动，嘴唇也不动。
“我听说，往东边去的道路好像是已经被封死了。”
西玛在吃东西。
她在一个小木桶里满满装了小半桶的黑甜果。每吃一个，她就又从桶子里捡起一个，嘎吱、咔滋……咬破果皮后，鲜香柔嫩的果肉便涌进了嘴巴。满口的滋味与甘甜，令喜欢吃零食的她感到分外惬意：“其实，你也没必要那么担心的。哥哥他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叫我嫂子……”
“嗯？”
西玛一愣。
但旋即，她便又在脸上挂起了甜甜的笑容：“是~~嫂子。”
“……”欧丹回头轻瞥了她一眼。
过会儿，她便缓声道：“我是真羡慕你。年轻就是资本，无论遇上什么事，都不着急。”
眼瞧着欧丹一副瞧自己不起的模样，西玛开始想办法辩解：“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有些事，就算不说嫂子你应该也懂——我经历过的事，虽然可能没你多，但却绝对比哥哥还有那个斯泰因多！我不是小孩。不管什么事，我都有分寸。”
“哦——？”欧丹轻轻歪了下脑袋。
“嫂子，我只是想说，反正他是肯定得回来的。你就算着急也没用。”
西玛觉得，这是自己所能说的最大的实话。
其实，她也不是没陪欧丹去索索的学校调查过。可问题是，即便索索的********也只标注了他所在的国家——这么少的讯息，即便让这世上最有才学、最能调查的人来找，估计也没法从波罗那么大的国家里找到一个小小的“索索”。所以啊，觉得只要大家一起去波罗就能投奔到索索的这个想法，还是趁早放弃为好……
“是啊，他会回来。”欧丹定定地看着她。过会儿，她脸颊抽搐了几下：“可要是他带着个女人回来，我该怎么办？”
“你觉得他有那种能耐？”西玛反过来质疑了一句。欧丹神色一黯，旋即悠悠道：
“他没那种能耐。对他，我是最了解的。倘若不是我喜欢上了他，兴许他在奥尔马奇兰永远都找不见真正心仪的姑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些天总感觉心烦气躁，就好像是只要我不时刻待在他身边，不一直看紧他，他就会让不知哪儿来的小****偷了心……”
“错觉吧？”西玛说了句实话。
其实，她觉得欧丹未免有点儿太紧张了。索索是个怎样的男人，除欧丹明白外，自己也清楚得很——其实那就是个既没贼心、也没贼胆的小怂包。别的不说，换了其他男人，像自己这种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可爱姑娘，绝对早就遭了他的魔爪了！甚至，他还可能连斯泰因都不放过…可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两个不还是好好的吗？再有，萨尔玛的事她现在还都记在心里。在她想来，但凡情商智商能达到一般水平线的男人，都不可能把事情搞到最后那么糟。但索索却把那桩事处理的一塌糊涂，换言之……
“哥哥他实在是蠢到没边儿了。”
“是啊。”
欧丹仍静静眺望窗外。
她简单应了一声，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更辽阔的遥远处——
“要是能拆掉路对面那些房子，你说我能不能看得更远点儿？”她既像是自言自语，又不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要是我能看得更远，说不准就会发现索索正在从东边往回……”
“我觉得不可能。”西玛又捡起一枚黑甜果，并继续说起了自己这些天好想已说过了好几百遍的话：“他今年估计会留在东方过冬。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能确定他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但说不定……”
欧丹犹犹豫豫。
此刻的她，完全让人联想不到那个黄金城的所谓“梦魇双子”。
……西玛倒对此无所谓。
和欧丹不同，她之所以想找到索索，只是因为感觉那个人非常善良，估计能成为自己在这世上的亲人——倘有可能，她是一定要再找到索索的。可问题是，即便一时半会儿看不到他，她也无所谓。
“雪太大了。”
她现在的生活就是吃、散步、购物、玩、聊天，以及睡觉。
停顿一下后，她继续漫不经心道：“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消息从东方传来了。好像是说，市议会那边正在雇佣闲散蛮族往南边开辟到王都去的大道。等他们忙完南边儿，应该就会轮到北边儿了吧？”
“一直铲雪，一直下雪。老天再这样一直搞下去，就算再给他们几个月时间，也绝对轮不到东边！”对此，欧丹恶狠狠的吐了句嘈。
她和西玛都知道，市议会之所以要雇佣蛮族除雪，其实只是为了将救济有效发放出去。
免费给予援助，会令那些身强力壮的蛮族没处发泄精力。在这个奥尔马奇兰已连番对蛮族加以多次整治、迁移的现在，狗脑袋老爷们最害怕的就是蛮族闲来无事便开始谋划打家劫舍、聚众造反…因此，将他们的蛮力引向毫无意义且有能把人累个半死的工作上去，这无疑是非常明智的。但明智的过了头儿，就不免不令人对他们的计划产生了许多不满……你说，就算你们把蛮族都调到东边修路也好啊！你们难道不知道，索索、索索他……
想着想着，欧丹轻轻咬住了嘴唇。
索索他就在东方。
她知道她就在东方……可是现在，她却不知道东方发生了什么、没发生什么、出了什么事、没出什么事——对她来说，时间似乎在这里凝滞了。但问题是，倘若时间真是凝滞那倒还好，可时间却明明还在有条不紊的继续往前推进——一点一点，一点一点，随时间一起继续往高了走的还有自己的年龄…真他妈、真他妈！所以说这可真******……
该死！
欧丹恶狠狠的低吼了一声，她挥拳轻砸向了面前的窗子——当然，没有使用武技。
“再过些日子，应该会有人从东边带消息过来的。就算路再难走，为了挣钱商人们也还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嫂子，你用不着太着急……”
西玛试图安慰。
可她现在的这个样儿，却实在不像准备安慰人的架势。
回头重重的看了一眼她，欧丹感觉心里五味杂陈……十几岁！她现在只有十几岁！而自己呢？三十多岁的女人，老太婆一样的女人，即使肌肤依旧吹弹可破、即使身体永远停留在了十几岁。可岁月却还是会一步步把你逼到死角！等到将来，年纪搞不好还会变成索索想找情人的好借口哩——！这可，真******……
略显沉重地，她稍稍转回头去：
“你还是别叫我嫂子了。我和索索又没结婚，你这么早管我叫嫂子干嘛？！”
“唔呃，那我是该……”
“继续叫我姐姐。”
“是~——姐姐~~~”
西玛再次甜甜的笑了。
反正她对这种事也无所谓。再说欧丹又不是第一次让她将嫂子和姐姐这两个称呼来回倒换了，类似的事经历得多了，老实说，她是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