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春在云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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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为了那份心境

周末到了,郊游去吧。他想静会儿。

告别喧嚣的城市,离开嘈杂的人群,他独自在一个不远的乡村驻足。来到这里,感觉不错,近处的树木挺拔葱葱,远处的山峦逶迤凝黛,脚下的道路不算很直,虽然有些颠簸但也别有情趣。

清风习习,凉爽宜人,在高出来的地方,他席地而坐,下面不是流金溢醉的玉米,就是沉甸甸诱人的水稻,三三两两的人们劳碌在田野间。他们一心扑在即将到手的收获上,全然没有觉察到一个陌生的灵魂已经徜徉于这果实飘香的氛围间。

秋景是迷人的。树叶已经退去了春天的稚嫩,变得有些浓郁和深沉,像团团绿色的云彩一样在头顶飘荡,也像一把把墨绿色的巨伞高擎在天空;路上的浮尘也因季节的洗礼,不再动辄腾云驾雾弄脏行人,而是吸附于坑凹不平的路面上;天空经历了暑气燥热以后,也已经深邃清爽了许多,让人感觉很高很远。处在如此空间中,他可能心由境染,不时地洋溢出少有的惬意和内心的灿烂。

于是,他完全放松了身体和心情,躺在高处,合上双眼,没有一丝杂念,没有一丝牵挂,没有一丝怨恨,也没有一丝快乐,让心与大地接通,让胸怀向蓝天敞开。他宁静地享受这燥热后的时光。

然而,心不会说谎。恍惚间,潜意识还是引导着他走进了一直深深眷恋的春天。

他分明看到了:在心灵的春季里,禾苗在春光中摇曳,渠水在田野间歌唱,鸽子在天空中飞翔,鸟鹊在大树上筑房。就连很久没见的蝴蝶姑娘,也穿上了淡绿的、粉红的,或者花纹相间的新衣裳,起舞在道路旁,旋转在田埂上。

春天像一个调皮的姑娘,自由自在,任性不羁,若即若离,若隐若现,翩然而来,遁然而去,叫你琢磨不透,揣摩不准。因此,对于春天只可以欣赏,也可以进入,但却不可能像小鸟那样把它关在漂亮的笼子里。

春天又是很具意象的。她装束朴素简洁,声音婉转动听,心气高雅含蓄,胸襟宽大善良。当你扑入春天的怀抱,她的气息是那样的温馨醉人,肌肤是那样的凝滑碧透,表情是那样的静谧圣洁,动作是那样的娇柔可爱,以至于一双手把春天轻轻地捧起,就像高擎着圣母那样虔诚,那样纯洁,那样不容亵渎!难怪连古人都“错把春天当处子”!!

但是,春天就是春天,她毕竟只是一个季节,一个只想平常的季节。

春天的心底是善良娇弱的。她只知道自己刚从冰冷透骨的冬天走来,那个没有温暖、没有生机的季节是多么的可怕和痛苦啊!因此,她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女,任性而没有多少道理,天真而没有多少计划,善良而没有多少心眼,脆弱而没有多少依靠。

她只是梦一般地渴望着灿烂的阳光,渴望着散淡皎洁的月亮,渴望着温馨可人的空间,渴望着玫瑰般的天堂。于是,她想的就是绿的广被,做的就是爱的成长,奉献出的就是鲜花的绽放,捧在手心的就是对生命的端详。

对于春天,她容不得你随意的挥霍,随意的辱没,随意的践踏,随意的造作。你只能去理解,去阅读,去关注,去意会,也可以去耕耘,去播种,去切身感受,但你绝不可以让她去评判,去战斗!

他仍然躺在高处,合上双眼,让心与大地接通,让胸怀向蓝天敞开,宁静地享受这燥热后的时光。

“嘎”的一声,玉米田里一只云雀惊呼而出,从他的头顶掠过。他被拉回到了现实的秋色中。

“怎么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步入了玉米构成的丛林里。

看着一株株挺拔高耸的玉米,挂满了金黄的果实,古人“春种一粒粟,秋收万担粮”的喜悦即刻浮现他的脑海,不觉得为忙了几个季节的人们感到开心和安慰。他也不无动情地摇摇其中的一株,对精心呵护它们成长、知悉它们内心的人们表示了由衷的钦佩!!

而旁边一直忙碌的老大爷,看到此情此景后,停下手中的活计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感叹道:“人们知道玉米生长的规律,懂得玉米的心思,不是因为他对生命是多么的爱,而是为了自己碗里的饭,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它卖掉变成钱!有几粒能当作种子呢?!”

一阵风来,玉米地里荡起了“刷———刷———刷———”的浪涛声。它们似乎在嘲笑又好像在戏弄老大爷“: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哈,还有这样一说啊!”他也为老大爷感到好笑。不过,细细想想,事实也是如此啊!

“嘟……”,“嘟……”“,嘟……”……

移动信息台发来了许多短信息。打开看看:你的心境是别人的镜子,别人的心境是你的镜子;没有思想和主张的灵魂只能是生活或情感的奴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删掉!!

太阳已坠入了西边的山峦,劳碌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返回各自的家里。在晚霞染红的远处,村庄的上空荡起了袅袅炊烟,一切都重新回归了幽静,回归了自然,回归到最原始最混沌的深沉和散淡。

他静静的,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沉醉于没有任何喧哗、没有任何嘈杂、没有任何浮躁的肃穆中。

霞光越来越淡,山色愈来愈沉。在天与地的交界处,亮起了许多星星点点的街灯,就如同银河在漆黑的天空中一样。此时,杨森君一首诗的片段萦绕在他的耳畔:“我怎么能不低下头来/把内心的静默与开裂的山谷完全放置在/同一个黄昏的底色上……我走过的地方随着落日的到来安定了/触手可及的天空一侧霞光四射/我有些情不自禁/我听到的回声把近处和远处连在了一起。”

今天真的很惬意,他深情地祝福着这块让自己眷恋、激越而又丰硕、宁静的地方!

他把自己重新淹没于城市的喧嚣和嘈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