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找不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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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只是一个复述者

作家麦家为我们讲了一个自己亲历的故事。

那是1971年,初冬时节,在部队负责招兵、退兵的我,突然接到命令,说要把一个刚刚被招录的女兵退回老家,原因是这个只有19岁的女娃娃,被军医检查出******破裂。也就是说,女娃娃的作风有很大的问题,通俗的说法就是,她是个破鞋。而且还有更为严重的,就是这个女娃娃在填表和被审查时,都撒了谎。譬如说自己从来没有找过男朋友。很显然,这是在欺骗组织,是对组织的不忠。

在这个女娃娃被退回老家的火车上,女娃娃问起过我,为什么要把我退回去?我打起了官腔,说组织上会告诉你的。我这里所说的组织,是指他们当地的人武部。后来,女娃娃回到了老家,她的父亲也打听到了女儿被退回来的原因。于是,一切都改变了。父亲不断地追打女儿,要求她说出那个睡了她的畜生是谁。女儿不承认自己被谁睡过,父亲更来了气,直到女娃被打得尿都流出来了,女娃还是不肯承认。父亲说,你要么报出那条狗的名,要么就去死!女儿说,那我只好去死了。父亲回应,那你就去死吧!结果是,女儿真的喝了敌敌畏,死了!

家里人悲痛欲绝,他们把女儿的尸首抬到人武部,要讨个说法,并提出验身。于是,当地卫生部门的人来了,验身结果是:******完好无损!省军区的军医也来了,验身结果是:******完好无损!怎么回事?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部队领导带着最初为女娃娃检查的女军医立刻赶了过来。掀开女娃娃的尸布,女军医大吃一惊:不是这个孩子!显然,问题出在部队。经过大家的推断,一致认为,那个被检查出******破裂的女孩子,在得知自己的问题被发现的时刻,把这个已经死去的女娃娃的名字报了上去,结果造成了张冠李戴。

麦家为我们讲述的故事到这里也就基本结束了。至于后来怎么处理了这件事,涂鸦以为都已经不重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已经消失之后,余下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应该是我们对这件事的反思,当然还应该包括对这件事的复述。恰如我们在微信上转发某一个养生的小窍门一样,涂鸦以为我们应该更多地转发这样的记忆。还有比这个事件更让人刻骨铭心的记忆吗?但问题是,在那个恐怖的年代里,这样的记忆比比皆是。没有人不相信,如果那样的事件发生在当下,被通过互联网传播,那么一定会引起轰动,甚至会带来什么改变。譬如孙志刚事件。

麦家的小说我没有读过,但即便如此,通过这篇纪实性的文章,我已经对这个作家产生了敬佩。文章还为我们讲述了作家本人当时对这一事件的暧昧态度,并且大篇幅地进行了心灵的忏悔。也许因为如鲠在喉,作家才有了不吐不快之感。但是无论怎么样,我们还是应该对作家这种敢于解析和鞭挞自己的行为和勇气由衷地点赞。当然,除此之外我们更应该和更需要做的,则是在如何充当复述者的同时,进入更深层次的思考。是的,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时代,在这个人们相互之间除了利用再找不到其他入口的年代,我们太需要思考,特别是对历史的思考。而这种思考的切入点,最合适的莫过于如上所述的“小事件”。

大冯讲得好,“****”对人类造成的最大伤害,就是对心灵的虐杀。心灵的虐杀更为残酷更为恐怖,而且影响深远。有谁能说清楚,如今的一些让我们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与那些虐杀有多大关系?

复述是不费劲的,不过,如果缺少了这样的复述,淡漠了这样的记忆,不该发生的悲剧或会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