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踹开了门，迎面是一个洗手台，上面则是一面大镜子，镜子上映着我苍白而愤怒的脸，但没有人，只是地上的一滩水渍。
我攥着枪，慢慢走到厕所里，唐玲似乎正要洗澡，浴池的水正“哗啦啦”地流淌着，蒸腾出氤氲的热气。
“沈哥哥。”背后唐玲在说话。
我还没回头，见她用手臂圈住了自己，冰凉的触感证明她非常害怕，正用头抵着我的背后，颤声道：“你有没有看见马桶上的头发？沈哥哥。”
我的眼眸落在马桶上，什么……也没有。
“我看见长头发在马桶上汩汩冒出来，然后一只手伸出来！”
唐玲在背后用力，她个子不高，双手合拢只能抱着我的腰，此时因为用力，双臂紧紧勒着，像是要把我的腰勒断似的。
“你看花眼了。”我轻轻道，语气很平静。
唐玲不说话，许久许久，这才把双臂松开了些，我挣脱开来，转过身，见她披头散发，一身白衣，双眼血红，瞪着我，那样子像是被吓懵了，又像是惊恐过度的呆滞，只怔怔地看着我，忽然，捂着嘴，疯狂叫了起来。
“唐玲？唐玲？”我忙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你怎么了？醒醒？”
她不答，只摇头，看着我的背后。
我猛地转身，见自己的背后是一面镜子，什么都没有，
“冷姐。”我叫了一声，冷萱从门外进来，见我半抱着唐玲，眨了眨眼。
“给她打一针镇定。”我道。
冷萱的眸光落在唐玲颤抖的后背，点头。
打了一针镇定剂，唐玲昏昏睡去。
程丽坚持要留在她身边看顾她，说要尽到母亲的本分，“那我也要守在这里。”冷萱低声道。
刚才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冷萱只能这么步步盯着程丽。
我沉思了会儿，对冷萱使了个眼色，我们一起走了出来。
李嫂正在隔壁安抚那对双胞胎，小孩子不懂害怕，一个吵吵着要喝可乐，一个要玩游戏，李嫂正连哄带吓，让她们赶紧睡觉——“否则会被鬼抓了去！”
“这都什么吓唬。”
冷萱听了之后，无奈地摇头，见我怔怔不语，叫道：“小沈？”
我抬起头，见冷萱担心的眼眸，解释道：“我正想刚才的事情，应该是唐玲的幻觉，因为你一直在门外守着程丽，程丽出来的时候，也衣着完好，不像是变换过人格的，所以刚才不应该是程丽。”
“是。”冷萱皱了皱眉道：“本来是人格分裂，怎么搞得奇奇怪怪的，不过这么着也不是办法，明天我劝劝程丽，晚上……我决定在程丽房间里睡。”
我一怔，摇头道：“别。”
程丽的分裂人格如果真的是那个红衣女子的话，到时候病发的时候，被吓一跳且不说，真的有什么极端行为，冷萱怕是应付不过来。
“只要这样，才能找到真相。”冷萱知道我担心，拍了拍我的手：“不会有事的。”
“不要。”我不能让冷哥去冒这个险：“要不就我来。”
冷萱听了这话，定睛看了我一会儿，嘿然：“一个大男人晚上睡在自己老婆边上，唐成怎么想？”
这也对，我沉默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裤兜里的手电筒露出一角，那根红绸荡漾出来，随风飘摇。
第二天，离开唐家的时候，我对冷萱说是“王队找我”，冷萱倒也没多心，以为我是去向王队汇报情况，便点头答应了。
进了车，发动了车子，看着前面的林荫小道，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瞒着冷萱。说起来，去找程丽的那个“分裂人格”的线索，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我却不愿意对冷萱说，因为……
说不清。
我开车到了门口，忽见一位少女站在门前，一身飘逸的波斯米亚长裙，太阳帽，艳艳红唇，对我挥手。
“你这是……”我拉开车窗，抬头看着她，昨夜惊吓了一夜的女孩，居然还能这么跑出来？
“我知道沈哥哥去哪儿。”唐玲咬着嘴唇，伸出手抓住我的肩：“带我去，带我去，好吗？因为我亲眼见过她，我……我想弄清真相！沈哥哥，如果弄不明白，我会疯的，我昨儿……真的要疯了。”
她长长的指甲死死抠着我的肌肤，那红红的嘴唇擦着我的额头，低低倾诉着，一阵温润的少女体香漫漫飘散开来。
我看着前面的路，沉默了一会儿，打开车门。
“沈哥哥，那个冷大夫是你的情人吗？”半路上，唐玲忽然开口。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很私人化，我与唐成的女儿可私人不起。
谁知唐玲见我不答，脸上反而显出几分喜色，身子向我这边靠了靠，轻叹一声道：“我以为一辈子只能从电视上看到你呢。”
这话就太露骨，我生硬地顶了回去：“你这样的大小姐，要嫁上电视上的人也不难吧。”
“不一样。”唐玲幽幽道：“我想嫁的不是明星，不是贪图我家财富的男子，而是真爱，你知道，越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得到真爱就越难。”
这话说得很沧桑，一点也不像小姑娘的话，我回过头来看了唐玲一眼，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神情里却流露出岁月的萧瑟来，可这与我无关，所以我只是沉默。
唐玲见我如此，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嘴唇，身子却越发向我这边靠过来，我正在开车，没法躲，只能让她靠着肩头。
车外车水马龙，车内咫尺天涯，隔着云山雾海，我们到了档案馆。
我推开了唐玲，走出车外，唐玲似乎睡着了，被我推醒，揉了揉眼，看着外面：“档案馆？”
“是，你不是说那是个老宅吗？网上的资料查不到，档案馆里应该有。”我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飞快地道：“要不你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不要，我也要去。”唐玲挣扎着窜出来，刚刚落地，忽然“哎呀”一声，崴了脚，我忙扶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