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心里惶惑,回头问身边丫头道:“你听到什么了?”
那丫头煞白着脸道:“我什么也没听到,太太,你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大太太摇了摇头,转身去了。
第二日
大太太起来,她惦记着这事,便有意又从哪里路过,孩子都在院子里读书,书声琅琅,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冯文派人找她去。
“灵堂为什么拆了?”冯文似乎很是不满。
“老爷,那个祸害死了就死了,你越是怕她,恐怕越是不成的,我已经求了镇压她的符咒,便是真的来,咱们也不怕的。”大太太站在门帘前委屈地回道。
冯文不答,只是皱眉,忽然道:“现在都是文明世界,这些不过是些封建迷信,我设置灵堂也不是怕她,只是为了做纪念罢了,毕竟她也为了咱们冯家尽力了的。”
“这话说得。”大太太一听这个,柳眉倒竖:“明明是她主动勾搭上那日本鬼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是她不守妇道,在园子里吊嗓子,故意让那日本鬼子听到,两人勾搭成奸,让你做个现成的乌龟……”
“好了。”冯文气得一拍桌子“你有完没完?”
“老爷别觉得她是为了你。”大太太如今说开了,也不怕了,冷笑道:“就像是那个汉奸说的,这三姨太若是真的被强迫的,干嘛要为那日本男人登台唱戏?老爷趁早死了那条心,人家早就喜欢上日本人了。”
“那她干嘛回来?”冯文被太太说得酸涩难当。
“至于她为什么回来嘛……”大太太见冯文已经被自己说服了,找了个椅子坐下,悠悠然道:“老爷难道不知道,那个日本人在国军攻城的时候,剖腹自杀了,你说她一个女人家,日本人又投降了,不回冯家又去哪儿?”
冯文听了这话,阴沉着脸,再也没说什么。
大太太见他已经被自己说动,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下午的时候,就听管家说,冯文命令把三姨太的灵堂给拆了,大太太自从这位进门,就从来没赢过,这次好不容易在她死了之后赢了一次,心中欢畅难言。
第三日,
大太太要去看自己小儿子,便命丫头拿了些糕点,去了那院子。
刚刚走到门口,忽听里面“咿咿呀呀”唱起戏来。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大太太大惊失色,一把把门推开了,果然见那女子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大红的戏服,画着游园戏梦里的莺莺妆,翘着兰花指,微笑地看着她。
“你这个……害人的妖精!”大太太忽然疯狂地扑了过去,一边掐住那女子的脖子:“我打死你,打死你,你不是死了吗?打死你。”
“太太,放开啊。”旁边的人在劝,可是大太太忽然变得生猛无比,谁也拉不住她,只见女人在她的手下,渐渐挣扎无力,终于翻了白眼,这才松了手。
“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哈。”大太心里埋藏的那种隐秘的愿望,终于达成,心中畅快难言,终于仰天大笑,忽然被管家带着的人涌了过来,几下绑住了她。
“你们想干什么?反了不成?”
大太太大怒地训斥,眼见自己的贴身丫头也不拦着那些人,忙跺脚:“兰儿,他们都疯了,居然敢逆主,你还不过来帮忙?”
贴身丫头兰儿却不上前,反而像是傻了一般看着大太太,脸上带着可怖的惊恐。
“兰儿,你好,你们好大的胆子,等老爷过来,我让他打死你们!”大太太对着那些人“呸呸”作声。
谁知等冯文带着几房人过来,谁也没有救她,反而绑她要走。
“老爷,你疯了?我是大太太。”大太太喊道。
冯文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其他人都默默看着她,大太太不可思议地看着众人“你们疯了吗?干嘛绑了我?“
“太太。”旁边的小兰哭道:“你看这是谁啊?”
大太太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冯琪,小儿子冯琪,被自己活活掐死了!
“啊啊!”
午夜,我睁开眼,一下坐起来!
房间里静静的,花香满地,只是冷汗,从脊梁处慢慢流了下来。没有什么三姨太,也没有什么大太太,这里不是冯家,而是唐家,所以……只是噩梦罢了。
我甩了甩头,下了床,走到洗手间,用凉水铺洒着脸。冰凉的水珠滑动着脸,感觉自己确实清醒了,站起来,拿起毛巾擦了才擦脸,把毛巾搭上正要转身,忽然怔住了。
镜子里有个人。
红衣,戏服,娇媚的脸庞,翘着兰花指,对着我眨眼。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眨了一眼,人消失了。镜子的人,变成了自己……
“蹬蹬。”“蹬蹬”,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反映了许久,这才转过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外是唐玲。
“沈……警官。”她穿的是日常里的T恤衫,头发扎了起来,脸色苍白,嘴唇涂着红红的口红,正咬着,看着我。
“什么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道,好像比较冷静,理智犹在。
“我有事想跟你说。”唐玲抬头飞快地藐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用脚用力搓着地板,这是一种内心挣扎的典型表现。
“进来吧。”我开门,她叫我“沈警官”,半夜有事找我,她有心事,很重要的心事。
唐玲进来之后,上下打量了下我的房间:“你那里都没动,我看着冷大夫那里,把花都给堆起来了。”
“嗯。”我点了点头,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见她坐在自己床上,便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掏摸了半天,掏出一根烟来,点上,抽了一口,这才感觉自己的手,有些抖。
唐玲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
我也没问,只是用力抽着烟,尼古丁的味道给我一种安定的气息,所以我抽得很快,很猛。
“警察也抽烟?”唐玲忽然抬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不知为什么,她整个人的气息明显变了,不像那几日那般热情烂漫,而是变得疏远客气,还带着几分大小姐特有的傲慢。
这才正常。
我心里默默吐槽,老子又不是什么后宫文主角,用不着这么多“白富美们爱上我。”
“沈警官。”唐玲见我一直沉默不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相信世界上有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