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为什么没点开,忽然又把鼠标挪到了那个何丽的录像,“啪嗒”一下点开了。
镜头里,何丽一身红裙子,摆着优美的姿势,烫着的头发随风飘摇,转了转头,回过来对着镜头问:“这样的摆拍如何?”
“不错,不错。”宋记者的声音:“照得的人好看。”
何丽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忽然又黯然低语:“这是我老公最喜欢的红裙子……“
她做出回忆的样子,眯着眼看向了远方——正对着住院楼这边。
我的把进度变成慢动作,关了声音,见何丽回头对着镜头笑,侧着脸说着什么,眼睛是张着的,忽然对面楼闪光,何丽冲着那光看去,身子忽然晃了晃,一下掉了下去!
看见闪光,眼睛瞎了,掉下去……
想了想,我开了声音,把这个过程又看了一遍,何丽在悲情回忆着夫妻情史,神色凄然,忽听旁边有个嘶哑声音道:“小心。“
她本能地掉头去看,却一下掉了下去。
那个声音……
我开了视频最大,嘶哑的声音也随之增大,可是也只有轻微而模糊的“小心“两个字,因为声音太低了,根本听不清是谁发出的。
宋记者?王导?还是……
我调出所有完整的图像,在离何丽最近的那个距离上,看到了一个人,脑袋“嗡“地一声,一切串联起来……
何丽的死,庞强和鲁成的死,还有灵儿的死……
种种疑问,都可以解释了。
然而动机呢?
我一下躺在椅子上,闭上眼,伸出手要点烟,可是因为太过激动,手指颤抖了半晌,也没点上。
“沈哥?“小兰敲门,叫道:”快点,冷哥请客,你不赏脸?“
我没作声。
“沈哥?“小兰推门,见我叼着烟发怔,气得跑过来,拖着我的胳膊道:“还不走?”
我只得穿了外套出去,见冷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没穿白大褂,一身修长的薄风衣,衬得她越发知性优雅,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我,夕阳西下,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霞光里她微微一笑,暖暖生烟。
我的心忽然生了暖意,就像冬日看到了烟火,我们一起出了院门,拐到了后面那条美食街。
在饭店坐下,就听到旁边桌子上的两个小姑娘正在争论着什么,面红耳赤的要恼了。
“没想到深情男友是这样的人!“
“他是被那个导演骗了好伐,我不相信他之前是知道的,他怎么舍得害死灵儿,他对灵儿是真爱。“
“导演骗?怎么骗,能让他跟灵儿晚上床?“
“……好了好啦,我不跟你争了,警察自会给出公论。“
“李希真是……“
小兰感慨地摇头,溜了我一眼。
“你尽管说就是了。”我转着手里的茶盏……
小兰见我脸色如常,小心翼翼道:“沈哥,你说李希对灵儿是真爱吗?若是真爱,怎么会用这法子害死灵儿,而且还口口声声为了灵儿好。”
“这话就不对了。”旁边小姑娘仿佛听到了,探过身一脸肃然:“什么是真爱?真爱不是把灵儿拖成骷髅,然后无声无息地死,灵儿既然愿意轰轰烈烈有个结果,他自然要达成这个心愿,对不对?懂她,拼命完成她的心愿,这才是真爱!”
小兰被说得张口结舌,只得摆手道:“好好,反正不管我的事。”
小姑娘见她退让,哼了一声,又转过身来。
冷萱静静地听着,用筷子拨拉着盘子的挑丝黄瓜,忽然抬头:“小沈。”
我“嗯”了一声。
“你说呢?”冷萱轻声问。
小兰听到这话,也探过身子来。
我抿了口茶,放下,叹了口气:“那个王导演口口声声所谓情怀,可是他却为了收视率,为了自己的前程,草菅人命,说白了,还是为了利益,只是打着情怀的名义而已。”
“你是说……”小兰瞳孔一下放大了:“你是说……李希……”
我怕旁边那两位李希粉丝找自己算账,放低了声音:“什么上节目,什么幸福死,这是李希按在灵儿身上的心愿,灵儿用樱桃小丸子腹语已经表达出真实的心意,可是李希视而不见,只一味地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自己想要灵儿变成的样子,所以……”
小兰咬牙攥拳:“我明白了,沈哥,小张若为了自己的前程,以爱情的名义弄死了我,我一定剁了他的JJ下酒!”
“小兰。”冷萱见小兰说的粗俗,呵斥了一声。
小兰嘟嘴。
我低头拨拉着菜盘,一会儿上来烤鱼,我们分而食之,饭桌上只有小兰在唧唧咋咋,我和冷萱都静静听着。
吃完,小兰下班走了,回来的路上,冷萱忽然闷闷地问:“有心事?”
我“嗯”了一声。
“其实我们不是开始就分析过,李希有癔症,完全生活在自我世界,看不到别人的感受,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我已经把心理报告写好了。”冷萱用脚尖摩挲着门口的石碣,垂眸低语:“若是心理有病,会酌情判刑的,你放心。“
我点头。
冷萱见我闷闷不乐,便在台阶上坐下来,此时月明星稀,清辉如水一般映照一切,远处来鸣蝉声,萤火虫在树荫下跳跃着,一切静谧美好。
“冷姐。”我眯眸看着月亮,轻轻问道:“你说很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杀人犯?”
冷萱一怔,飞快地藐了我一眼,深潭似的眸光浮出一丝悲悯,摇头喃喃:“小希虽然是蓄意,可只是被唆使,他年少无知,且患有癔症,也算不上故意杀人。“
“我指的不是他,也不是王导。“我道。
“那是谁?“冷萱侧头看着我,眸光微闪。
“也没什么,随便说说。“我忽然支吾。
冷萱“哦“了一声,再也无言。
一时静默,我们并肩而坐,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终于天色有些晚了,冷萱要回家。
“我送你。”我站起来去开车,冷萱有些意外,抿了抿嘴,点头。
因为有案子在身,我极少去别人家里,对冷萱家也不是很熟,听着她的指挥向左右,拐了好几条街,终于到了。
“上来喝茶?”冷萱双手插在兜里,似乎很随意地邀请,可是那发红的耳朵已经暴露了她的紧张。
“那我可就不走了。”我俯下身,嘴角微弯。
冷萱的脸“腾“地红了,猛地别过头去,几缕碎发摇曳在她白皙的脸上,越发动人。
我笑着伸手给她挽了挽头发,心中生出几分惶惑来。
其实若是冷姐是别样的女子,凭借我们现在的关系,不管有没有案子,早就推倒了,但是就是冷姐这样的性子,总觉得那样之后……
得儿,案子还没结呢,自己瞎想什么?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忽听冷萱指着不远处道:“这是怎么了?“
我回头,见街角那边堆着一群人,上面打着旗帜“某某医生草菅人命,还我老公命来!”
一群人坐在那里,不停地大喊大叫,堵着医院的门口,不让出入。
“医闹。”我随口说了一句,忽然“嗡”地一声,如遭雷击。
“小沈?”冷萱的声音茫茫传来,忽地被我一手抓住。
“冷姐,我确定凶手了!”
冷萱见我浑身发抖,眼眸亮得可怕,担心地问:“小沈你在说什么?”
我拍了拍她的手,忽然抱住她,恶狠狠亲了一口,转身溜进车里,发动车子向人民医院驶去。
因为车速太快,把冷萱的风衣撩了起来,在风中飘摇的,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