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你这是怎么了?被冷大夫的话吓昏了?”
睁开眼,是王队关切的眼眸。
“没。”我猛地打了个机灵,搓了搓脸,让自己用力清醒一下,这才缓缓道:“刚才李玲的死,引起了我内心的一些情绪,所以……”
“你还说不要太过在意别人怎么想。”冷萱双手插在兜里,讥讽道:“然后呢?废物?”
王队听冷萱这话,眉头一皱,正要反驳,被我摁住手:“你说得对,冷哥,我应该正确评估自己。”
“谁是冷哥?”冷萱大怒。
王队咳了一声,岔开话头:“小沈,你认为是民工吗?”
“不是。”经过了这一场梦,我感觉自己稍微好了一些,也能静下心思考了。
“怎么不是?”冷萱秀眉微蹙:“你在梦里看到了?”
“这倒没有,可是凶手能够擦去痕迹,证明是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这么一个人怎么会穿着标明身份的衣服呢?很显然,他是想要误导警察的调查方向。”我沉吟着道。
王队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头,若是说胆大妄为,那不至于要擦去印记,若是小心谨慎,又为啥穿着表明身份的衣服?”
“我认为就是民工。”冷萱反对:“什么样的人胆大妄为地会连续杀人?而且还吃人?”
“也许不是吃人。”我想着王韬的摸样,男尸只是嘴被豁开。
“那是什么?你能解释一下,凶手为什么把被害者的一部分割去吗?”冷萱因为那句“冷哥”,态度咄咄逼人。
“也许是当纪念品。”王队插口道:“心理变态的凶手每次杀人,都要留下一些东西。”
冷萱嘿了一声:“若是如此,不是民工又是谁?学生吗?学生留下那东西,宿舍里会发现不了?”
“就地掩埋什么的……”王队搓了搓手。
“那又何必当纪念品呢?”冷萱毫不犹豫地反驳。
王队败退,向我求助。
“我认为是学生。”我重新拿起那些资料,尽量避免看到李玲的照片,而是翻着学生信息卡:“他们是滨州人,这应该是探案的线索和方向。”
“好吧。”冷萱似乎有些无奈,双手一摊:“放着明显的事实你不顾,却捡着一些细微的末节,王队长,你信谁?”
王队犹豫了许久,看着我:“小沈,你确定吗?”
我犹豫了下,点头:“应该比较确定。”
“好。”王队一拍大腿,看着冷萱:“冷大夫,心理上您是专家,可破案上我还是选小沈,而且上面已经几次催我解禁施工区了,我也没法子……”
“要是再出事怎么办?”冷萱面如寒霜。
王队看了看我:“我负责。”
“不。”我摇头:“我来负。”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前浮现出李玲的脸,还是小时候的摸样,灿烂如花地伸出手:“大哥哥。”
老虎向我扑来,张开血盆大口,小洁在里面讥笑:“阿渊你这个废物!”
“我负责。”我咬牙又强调了一遍。
……
傍晚的时候,我们开车来到了城大,王队去解禁施工区,我和其他队员则打扮成便衣,被学校悄悄安排在值班室里。
宿管老马热情地迎接我,寒暄之后,让我在靠着暖气的椅子旁坐下,递上一杯茶道:“警察同志,你们来了可太好了,我这大晚上的都睡不着觉,这恶魔杀人也罢了,还吃人,据说女的都吃了半截,啧啧……”
他大约五十岁左右,从前是做机械的,大嗓门,性子豪爽,说了一会儿话,一个劲要我抽他的旱烟袋,我抽了一口,呛得咳嗽出泪,他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警察同志,别看我这把年纪了,想当年咱也想当警察来着,可惜文化水平低,没当上,哎,这警察抓贼就行了,要那么多墨水干嘛?你瞧瞧,抽个烟袋你还不及我……”
正说着,魏明推门进来,看到我,不由一怔,张口:“沈警官?”
“我安排到这里了。”我道:“你找老马有事?”
“这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呢,每天晚上过来帮忙。”老马介绍道:“对了,你们咋认识的?”
“他是证人。”我解释道。
“这样啊,我听说了,这孩子一定吓坏了吧,别瞧他长得黑,性子可腼腆了,见人说话都要红三分……”老马连说带比划。
魏明看了看我么,讪讪道:“我去打水。”说着,熟谙地拎起墙角的暖壶,走出去了。
“唉,真不容易”老马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道:“大学里家境好的,整日开着宝马奥迪,揽着美女遛弯,这家境不好的,就得到处打工,命不好啊。”
“也是成长。”我丝毫不觉得家境不好有什么羞愧的地方,对于被拦腰截断的生命来说,他起码活着,他起码有希望,他可以在苦难中成长,而李玲却……想到这里,心又微微抽痛起来。
“这可不一样,魏明就太内向了,三句话打不出个屁来,不过还算勤快。”老马的声音漫漫传来,闷了一口烟,呛得我咳嗽,正在此时,忽听敲门,老马喊了一声“谁啊?”
“我。”外面声音有些怯。
“门开着呢。”老马用旱烟袋敲着桌子。
门小心翼翼地被推开了,一个少女走了进来,让我们眼前一亮!眼见其穿着一色的白绒,牛仔裤,下面的白色的靴子,素面朝天,可依然掩饰不住那天生丽质,那种美脱离了现代时代的浮华,沉淀于湖,清纯得安静,安份,安然……
“湖中青莲”
我脑海里浮现出这四个字。
女孩见我们都在看她,退后两步,眼帘垂下来,低低道:“请问马师傅,警察来了吗?辅导员让我过来说,大一的滨州学生已经集中好了。”
“来了,这就是小沈,沈警官。”老马的声腔忽然变得文雅起来,大概面对这样清纯漂亮的姑娘,他也不好意思放大声。
女孩抬起眼皮撩了我一眼,又垂了下来:“警察叔叔请跟我来。”她的态度很奇怪,不冷酷,却也不温和,骨子里没由来透着疏离,让人不敢接近,却也舍不得远离。
老马听到“警察叔叔”这个称呼,忽然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