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向了自己的腰间,正要掏枪,忽然,感觉一只很凉的手握住了自己!
“谁?”
我呵斥一声,掏出枪来,对准了那只手,忽然听到“嘤嘤”的哭声,若即若离,时近时远……
孩子的哭声……
似乎在耳边,却又抓不着。
可是这么细弱的哭声,像是一种哀求似的,让我慢慢把枪放下了,垂下的手很快渗入了一只小手,冰凉入骨,细细的声音顺着我的脊梁慢慢爬上来:“叔叔。”
这一声出口,电梯忽然亮了起来。
我低头,见是一个小男孩正仰头,大约三四岁的样子,摸样十分清秀可爱,仿佛就是小时候的李阳,只是脸色是青肿的,像是被憋死的人呈现出来脸色,配着这样清秀的儿童五官,不知为什么,让人感觉很难受。
“叔叔。”他很艰难地对我道:“你能陪我玩吗?”说着,伸出手,手里攥着一只雪糕。小手的指头翻着,腐烂着,滴滴答答着黑水,蜿蜒在电梯地板上。
看着这样的他,我微微一笑,伸出头抚摸着他道:“好。”
他似乎一怔,没想到我真的答应了,张大了口看着我,眨了眨眼,眼眸里流出几分奇怪的神色来。
“好,我陪你玩。”我点头,抓住了那腐烂的手。
四楼“叮咚”一声到了,电梯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走廊,昏暗灯光一闪一闪。
我拉着小孩正要迈进去,忽听孩子叫道:“叔叔,你是好人,快离开这里吧。”
我一怔,回头。
见他神色焦灼地不停摇头道:“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好。”
“这里怎么不好?”我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没有瞳仁,空荡荡的,手里紧紧攥着雪糕。
“有鬼。”他认真地道:“这里有很可怕的鬼。”
听他这么说,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那鬼是不是你呢?”
这可是他的梦!
孩子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盖住没有瞳仁的眼睛:“不是。”他很认真地摇头:“不是。”
此时电梯轰隆隆作响,似乎在催促我离开,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攥着他的手,迈出了电梯,就这么一瞬间,小孩忽然把手抽了出来,电梯门“啪嗒”一声关闭了。
周围昏黄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腐朽的味道。
走廊上的每一户,都紧闭着门,我一步步向前走着,静寂的长廊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忽然,左首一扇门,忽然开了,一探头,走出一个人来。
我差点撞到那个人身上,一下刹住脚步。
男人“哎呀”一声,回头,是……李阳的父亲李诚。
只不过此时的李诚,比现实里要年轻一些,五官俊朗,眉目之间带着淡淡的愁绪,嘴角却是笑着的。
“你是谁?”
我不动声色地问。
李诚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着我,问:“你又是谁?”
“新来的租客。”我轻轻道:“请多关照。”
李诚“哦”了一声,点头道:“欢迎,这里终于又来新客了,呵呵,对了,跟你说一下,这里的厨房和厕所是公用的,房间里没有。”说着,指了指走廊尽头,踢踏着拖鞋向哪边走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半晌,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对面的房门就是自己的,抬头看去,果不其然,面上贴着“沈警官“三个字,房号“404”。
嘿。
我试着推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是一张双人床,写字台,电视,空调,样样齐全。双人床单是李阳房间里的那种波浪纹的图案。
打开灯,走进去坐下,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忽然感觉有些口渴,见桌子上有杯子,走过去拿着杯子出来,向厨房走去。
厨房是那种老式的公共厨房,墙上有一面镜子,对面用煤气灶,灶上有一把水壶,“咕嘟咕嘟”冒着泡。
我过去拎起了水壶,倒水。忽然感觉不对,水壶里的水竟是血!
“啊。”
我吓得手一松,水壶滴溜溜倒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水杯也“砰”地一声摔碎了。
此时,整个世界在晃动着,走廊上的灯一明一暗,发出绿色的光芒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想打响指,然而终于忍住了,世界的晃动终于停止了,一个脑袋忽然探过来:“刚才怎么回事?”
“水壶掉了。”我听是李诚的声音,回头,见李诚站在门口,不耐烦地摆手,“啧”了一声:“新租客就是麻烦。”说着,嘴角却很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就是像李阳的那种古怪笑,在昏暗的灯光下,说不出的诡异!
“好了,我回去了。”他转身向外走去,不知为什么,我回头看向了那镜子,见镜子里的他,还是正脸,正对自己古怪地笑着……
我打了个寒战。
等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一地的水壶,觉得不想喝了,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刚刚出来,却见前面围着一群人,正议论着什么。
怎么了?
我快步走到了那边,看着像是李诚的房间。
“怎么回事?”我问旁边一人,那人侧过脸来,竟然是李阳的母亲马丽,却见她脸色煞白,上下打量我:“新来的?”
我点头。
她不支声,只捂着嘴,指了指里面。
我翘着头看向了里面,见李诚正吊死在房间里,脸上还保持着那种古怪的笑容,凸出的眼珠子,忽然对我眨了一下!
我后退几步,背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真的有鬼呐?”
“我不信。”
“可是这好端端的,怎么上吊了?”
“谁知道,想不开呗,中年危机。”
一声一声的议论声,像是波浪一般向自己涌了过来,我蹬蹬后退几步,忽然快步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没人,镜子里什么都没有,水壶正“咕嘟咕嘟”地烧开着……
我吸了口气,转身,走了一半路,忽然想到,那镜子白茫茫的竟然什么也没有——也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