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了会儿,我翻开被,推开门。
自己仍在校医院,走廊上没有人,只有隔壁传来说话声,我推了推门,门开了,冷萱,王队,小张,还有两个队友站在那里,中间则坐着一个男人,手铐铐在椅子的扶手上,二十多岁,穿着施工服,浑身脏兮兮的,面色狰狞,额头抱着纱布,漠然的眼眸里含着憎恶。
“小沈。”老许眼尖,看到门口的我。
我点了点头,看着那民工,问道:“抓到嫌疑人?“
按理来说,我没资格问这句话,可是现在我放下了,什么都放下了,师父说得对,别想那么多,顺着该有的路去走,让他们……不会白死!
“在他的屋子里发现了王韬的钱包。”
王队脸上带着明显的轻松:“就是作案时间有些对不上,而且这家伙死不开口,还把自己都弄伤了,这不带他到医院来,让冷大夫再给看看。”
冷萱双手插在兜里,上下打量着着我,似乎在评估我的心理指数。
我对她绽开一个放心的微笑。
她明显松了口气,挑了挑眉,掏出了钟摆,放在那民工的眼前。
民工一直神色漠然,看到那钟摆的时候,怔了怔。
冷萱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掏出手表,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
墨黑的瞳仁里蒙了一层灰,深埋着仇恨,刻骨的仇恨。
我心中暗叹,这是“民工汉尼拔”的最好证明。
……
“你站在校园外的林荫道上……”
冷萱的话慢慢传来。“滴答”“滴答”滴答”,催眠开始,我闭上了眼——
……
“啊。”
没有林荫道,只有川流不息的一条河。
一只土狗在漩涡里拼命挣扎着,周围,则是冷漠的人群。
很多人漠不关心地在看着那条土狗,似乎故意把他扔到了水里,欣慰地看到它落水,沉溺,死亡,而那条狗也在愤恨地盯着岸上的人群,却并没有报复,只是挣扎着向不远处的东西游动……
我就在水中,起起伏伏里,看着土狗挣扎要抓到的东西——钱包。
王韬的钱包,我一伸手,拿到了。
此时那条土狗已经游到了眼前,正盯着我,像小时候被欺负的男孩,无力反抗,却又不甘低头的那种眼神。
我犹豫了下,正要还给它,却见它被漩涡卷入了水中,只是在入水的刹那,绝望地看了我一眼……
“好了。”我听到冷萱响指的声音,场景倒流,回归现实!
……
我睁开了眼。
民工同时也睁开了眼,梦中落水的绝望还停留在他的眼眸里,只不过很快,就变成了漠然的敌视。
“怎么说?’王队急切地问道。
冷萱沉吟道:“漩涡代表困境,这是个凶手落网之后的梦,凶手应该是为了钱。”
“那就好。”王队吁了口气,挥了挥手:“带走吧。”
“王队。”我站了起来。
王队回头。
“王队,我不同意。”我静静道。
王队眨了眨眼:“小沈的意思……”
“这人不是凶手。”我指着那民工。
民工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正被人拽起来,听到这话,忽然抬头藐了我一眼。
绝望的漠然……
“证据。”王队皱了皱眉,看向冷萱。
“证据我说不上来,那个梦里是一只土狗掉在了漩涡里,当然,是可以解释成凶手落网的心境,可是……也许有别的解释。”我想起土狗落水之前的眼神,攥紧了拳头。
“什么解释?”王队凝神听着。
“这个……”我一时无法解释,向那民工看去,谁知那民工已经不再看我,只一味低着头,摩挲着自己的胶鞋。
老许见此,开口道:“小沈,在案发现场的二十米之处,我们找到了半截脚印,经过测试,也是他的。”
人证无证俱在,我无言以对,王队见此,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老许与小张对望一眼。
“小沈,你别怪队长,他……”老许讷讷解释道。
“我知道。”我苦笑了笑。
自己判断失误,导致一死一伤,怎么还有资格指手画脚?
何况自己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可是……
我想着那土狗落水时的眼神,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吗?
正想着,王队忽然来短信——“又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