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冷哥，快来看。”
小兰忽然跑进来，拉着我们出来，点了点遥控器，见墙上的电视显示，苏玲所在的那个洋楼小区门口蹲着很多人，大多数都是中年女子，打着旗号“支持苏玲，渣男贱女去死。”
不一会儿，侧门口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戴着黑帽墨镜，溜溜地似乎跑向车库，却被人发现了。
“是他，是他，渣男！”很快，无数臭鸡蛋向男人扔去。
男人身材高大，脸上戴着面罩，又是墨镜，看不清神色，只是匆匆忙忙向这边摄像头这边一瞥，闪身进了车库。
车库的门一下关了。
可是进出的通道却被人牢牢地把守住了。
记者拿着话筒，不停地采访。
“没什么别的，要为我们这些正室们出口气。”
一个家庭妇女摸样的女子如是说。
“我是来看渣男的。”一个打扮小资的年轻女孩耸了耸肩：“太幻灭了，像苏姐这样的完美女子，也会婚姻破裂，哎。”
“我是苏姐的粉丝，专门来给她加油的。”
很多人的脸，愤怒的，同情的，兴奋的，八卦的……
“你们不觉得堵在这里，会侵犯公民隐私？”一个记者走到打旗号跟前，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我们没有闯入他家。”为首的中年女子耸了耸肩道：“只要不越规，不算。“
“对，对，不算，我们只是等着渣男出来，骂骂他出气。”
“我要扔臭鸡蛋！”
“扔鸡蛋会犯法的。”
“犯法也扔，这样的渣男太客气了，打一顿进局子也使得！”
……
“叮铃铃。”我正仰头看着报道，感觉手机震动，低头看去，竟然是苏玲的。
“沈警官。”她开口。
“嗯。苏女士，什么事？”
因为小兰放的电视声音太大，我急匆匆地到了自己房间，开口问。
苏玲却没有说话，房间里静静的，外面依然关于报道的喧嚣，我把门关得又紧了一些，问：“苏女士？”
苏玲这才开口：“沈警官，你会不会怪我？”
我一怔，慢慢坐下来，端起茶杯笑：“怪？怎么会怪？”
“因为你也知道……”苏玲那边似乎有些喘不上气，后来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道：“你也知道，我是故意的。”
我听了这话，身子一震，杯子的茶水差点泼出来。
“什么意思？”自己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渺，紧紧捏着茶杯。
“就是说，我是故意设计的。”苏玲说得飞快，可是很清晰道：“我其实知道举报人是杨柳，便故意让你报信，引来电视台记者，让她自爆其丑……”
我沉默许久，才“嗯”了一声。
苏玲听到这一声“嗯”，似乎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我其实……也没法子，你知道的，我老公……出轨一段时间了，杨柳说得没错，那天我确实去找她，也说过一些狠话，晚上回来的时候……很伤心，因为自己苦苦经营的东西，竟然如此崩塌了。”
说到后来，苏玲的声音呜咽起来，嘶哑着道：“你说有人举报我杀人，我当时反应出来的人，就是杨柳，因为最近我也只有与杨柳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她若是知道这件事与我有点关系，一定会想办法诬陷我的，果然，她找到了目击证人，还没听明白什么情况就举报了我……我当时想，若真的是她，我不能放过她，因为我的婚姻无法挽回，事业也会无法挽回……”
“因为自己是有名的婚姻咨询师，连自己的婚姻都经营不好，有什么资格做节目嘉宾呢？因此当时在估计是杨柳的情况下，我去找了王大婶，提前设下了这个圈套，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争取一些同情，这样子，电视台就不会解雇我，自己的事业也能继续下去。”
我静静听着。
窗外飞过一只细小的飞虫，嘤嘤地落在了窗台上，不停地爬动着。
“喂喂，你在听吗？”苏玲见我一直不说话，追问。
“在听。”我回道。
“所以……对不起，沈警官，我利用了你。”苏玲的语气十分诚挚，诚挚得让人不得不感动。
“没什么，你也是事出无奈。”我替她找理由。
苏玲唉了一声，寒暄几句，挂了电话。
我静静地看着手机，掏出一根烟来，点上，让氤氲淹没了自己，合着眼，忽然，手机有响了。
打开，竟然又是苏玲的短信。
“沈警官，我知道自己不对，你心里很难释怀，为了表示道歉，我会帮助你找到杀死你表姐的凶手……包括那个谜题。”短信上如此显示。
看着这短信，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想了想，我只回了两个字“谢谢。”写完，靠着椅子，合着眼，不停地抽烟。
“苏玲的电话？”冷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阵茉莉的体香。
“是。”我点头，悠悠道：“是跟我道歉。”
“道歉？”冷萱奇道。
“她说，她知道举报人是杨柳，所以找了王大婶，故意设计了个圈套，为了保住自己的事业，博取同情。”我转头，对冷萱笑。
外面的光映照着冷萱的脸，精致的五官忽然泛起了涟漪，无端里竟有几分讽刺的味道：“她倒是很坦诚的。”
我没吱声，等抽完这根烟，把烟头摁着烟灰缸：“坦诚嘛……”
一句话没说完，手机忽然响动了。
“喂。”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我以为是苏玲，便道：“没事的，苏女士，这事我并不生气。”
忽听里面道：“错了，我不是苏女士，沈警官，我是白大夫。”
我心头一缩，抓住椅背：“师兄怎样了？”
“讲真，活不了多久了。”白大夫的语气带着几分悲悯：“不过信念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他可能一直吊着一口气，等着你来。”
我忙站起来道：“我这就去看他。”
“得儿，你还是完成他交给你的事情再说。”白大夫似乎并不赞成：“我只是问问紧张，你得尽快了，沈警官，他只有一口气，若是受了刺激，不论什么刺激，大概就去了，所以最好是好消息，如果你来告诉他还不行的话，他会抱着遗憾去的……”
我咬牙：“还有几天？”
“三天。”护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