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赵红。”
我垂着头，唯恐被他们发现什么。
“这么点？凌晨三点啊，沈哥，这个点你能找到她吗？会吓到人好吗，总而言之，明儿一早去不行吗？”小张的手用了力，死死地抓住我的左边胳膊，小孙及时上前，抓住了右胳膊，两人齐刷刷堵住我的去路。
“足道店是她的，可能就住在店里，一般足道店是夜班，不关门的。”见挣脱不开，我只好耐心解释。
“可是赵红不一定半夜不睡觉啊，大哥，您消停点，休息一下吧。”小张语重心长：“半夜三更的，您这么老神，会吓到哥几个啊。”
我想了想：“这样，打她手机，若是能打通，我去，打不通，我休息。”
小张与小孙对望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小张还是不肯放我，单手掏出手机，摁了摁鼠标，按照屏幕上的号码打，不一会儿，那边传来女声：“您打的号码已关机。”
“得儿。”小张耸了耸肩，把手机递给我，声音一下亮了起来：“您打的号码已关机。”
“休息会儿吧，沈哥。”小孙扭着我的胳膊，抓得越发紧了：“值班室的那个床，我让给你，我在沙发窝一晚怎样？”
我皱了皱眉，还没等说话，便见两人连拖带拽，把我推进了值班室里间。
“沈哥您休息。”小张把我摁在床上，自己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抱着胸看着我：“今儿我在这里值班。”
小孙从外面抱着一个毯子进来，扔到沙发上：“呐。”
小张接过，却也不肯躺下，只坐在那里，包着毯子：“孙哥，外间有沙发吧？”
“有。”小孙点头。
“那你在外面守着，我在里面守着，不怕沈哥不睡觉。”小张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眼底伸出掩饰不住的担心。
这两个货！
我心里咆燥，怒道：“查不出案子，我睡不着怎么办？”
“没事，咱俩大眼瞪小眼。”小张笑眯眯地道：“可以深情对望一晚。”
我沉了脸；“扯淡。”却也脱了鞋，小张小孙这么堵着，今晚是出不去了，更重要的是，那个老板娘半夜也不好找，想了想，脱了鞋和外套，躺在了床上，被窝里还有小孙的体温，很暖和，连蹦带跑了这么久，按照道理来说，已经很困倦了。
但是我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因为一闭上眼，就是冷姐的脸。
她的嘴唇，是紫的，紧紧抿着，视频里，连一句话，都不说。
我翻了个身，见小张已经合上了眼，可是却不肯躺下，直着身子坐在那里睡。
好吧，好兄弟。
我闭上了眼，跌入了黑暗之中……
似乎做了很多梦。
梦里都有冷姐。
冷姐吊在悬崖上，我伸着手，拉着她，她的风衣在风中摇摆，整个身子在天地间飘落……
冷姐站在铁轨上，火车正飞速地碾过来，狂风吹起她的风衣，起了层层褶皱……
冷姐浮在水面上，露出脸来，深深的眼眸，看着我，一言不发，甚至连胳膊也不伸过来，因为她怕把我也拉进了水里……
“沈哥，沈哥？”
遥远的声音传来，我猛地睁开眼，小张的脸映在光里，正看着自己。
我怔了怔，一下跳下床，手里摸着裤兜：“几点了？”
“七点多。”小张指了指外面：“买的油条，不吃也得吃。”说着，走了出去。
我怔了怔，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走了出来，见外间小孙和小张正闷头吃饭。
“你们吃吧……”我开口。
“不吃不让出去。”小张像是发了彪，跟我拧上来：“我跟队长说了，他让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拿着一根油条，指着对面的豆浆：“不吃，不去。队长的命令。”
小孙听了这话，嘴角抹过一丝笑来。
我懒得跟小张纠缠，坐下来，抓了一根油条塞在嘴里，又喝了几口豆浆，这么着一点东西下肚，才想起来，昨儿自己一点东西都没吃过，可是竟然也没觉得饿，大概……
人急疯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吧。
我口里塞着油条，感觉自己不是在吃，而是在吞，吞下去，什么都好了。
“好了。”我站起来，往外走。
小张嘟囔了一句，塞得满口都是，追了出来。
冬日的清晨，含着一丝冷冽，可是今日没有雾霭，便阳刚明媚，车里很凉，发动机要捂一会儿，“哒哒”作响。
后排小张忽然开口：“沈哥，冷姐呢？”
我身子一震，低着头，扭着启动闸，整个车在都巨响，所以可以装作没听见。
“沈哥。”小张忽然提高了声音，那咻咻的口气已经在自己脖子这里了：“冷姐去哪儿了？昨儿小兰说，打电话给冷姐，没人接，沈哥你又忽然这么发疯……自家兄弟，别瞒着行吗？”
车子开动了，一下把车里的两人晃了个来回。
我看着透视镜里，小张那焦灼的脸，静静道：“冷姐告诉我她身体不太好，请几天假，有事也不要打扰她，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着急查案，跟这事没关系，别瞎联想。”
小张蹙眉摇头：“不信。”
我摇了摇头，开着车出了院门，迎面对着开过一辆车来，似乎是王队的。
小张撇着头看向窗外，眉头几乎打了结，神色出乎意料的冷峻。
“你别瞎想。”我开口，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如果真的像你想的，我怎么会不告诉自家兄弟？”
小张听了这话，意有所动，转过身来，看着我：“真的？”
“你说呢？”我看着透视镜里的自己，感觉现在的脸色好多了，似乎从那种急疯了的状态走出来了，因此也像正常人的脸色了。
小张也在盯着我的脸，好半天，耸了耸肩道：“好吧，暂且信你一回，沈哥可不准骗我。”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
幸能足道店在林荫大道的尽头，地段很好，因此也热闹，停车的时候都找不到地方，只好在路边停了。
“你好，我想问一下赵红女士在吗？”因为赶时间，我干脆利落地对前台出示了警官证。
前台小姐看到警官证，疑惑地打量着我和小张。
“我们有事找她，请问你们赵老板在不在？”小张快步走上前，蹙着眉嚷嚷。
前台小姐伸了伸舌头，拨了电话，问了一会儿，点头道：“老板的房间电话打不通，请跟我来。”说着，嘱咐了旁边人几句，走出来，上下打量着我，眼睛放着光：“您是电视那个沈警官？”
我没吱声。
她见我神色寡淡，嘟了嘟嘴，摁了摁电梯，一会儿上了五层，向左拐第一间，开始敲门。
“沈哥，你可是名人呐，比得上明星了。”小张附过来，悄声悄气地开玩笑。
我眨了眨眼，看着那前台小姐敲着门：“赵总，赵总？”
她敲了许久，把这一层的领班也惊动了，走过来看着我们问：“怎么了？”
“两位警官找赵总，我打电话不通，敲门也不在。”前台小姐指了指门。
领班“咦”了一声：“昨儿晚我见赵总在啊。”
“你敲门看看。”折腾半天，我有点不耐烦：“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吗？她是不是晚上出去了？”
“没有。”领班很笃定地摇头：“我昨儿就在这值班，亲眼见赵总进门的，也没见她出来过。”
听到这话，我们对望一眼。
“不介意强行开门吧？”我打了个手势。
领班迟疑了下，小声道：“稍等。”说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来了个中年男人，秃头，西装革履，见到我们，握手道：“我是这里的副总王星，请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
“有案子要调查一下。”我迟疑了道：“杀人案。”
这话出口，众人脸色大变，包括小张都瞪大了眼睛，因为我并没有告诉他郭五的案子如何。
“开门。”王星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