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抬头,咫尺之间,就这样对视着,自己稍微有点异样,一定会被王队扑捉到的!然而,瞬息之间,自己已经恢复了平静,只轻轻地点头:“对啊,小张又瞎扯淡,如果真有事,我还不跟自家兄弟说嘛?”
王队“嗯”了一声,捏着烟头,想起不能抽,仍在地上,踩着:“小沈,你对这案子,为什么这么热心?”
“我觉得……不是自杀,是他杀。”我打马虎眼:“肯定有内幕。”
“谁杀的?赵红?”王队冲里面努了努嘴:“看着遗书倒是有点像。”
话音未落,小李走了出来,摘了防毒面具,呼了一口气,过来道:“队长。”
“现场情况怎样?”
“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只有赵红一个人,初步判断是中毒死亡,消毒液与洁厕剂混合成有毒气体,毒发身亡,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至于说自杀还是他杀。”小李的眸光落在王队手上那张遗书上。
王队递给他。
小李认真扫了一眼,忽然瞪着我:“听说沈警官认为郭五是他杀?”
我点头:“尸体里有两毫升毒液,然而你说过,这种毒液到身体里,两滴就挂了,所以被害者是不可能注射完所有毒液的,可是现场表示,针筒里的毒液都被注射进去了,所以肯定有第三者!”
听了这话,王队和小李对望一眼,眼眸都亮起来。
没错,干我们这行,真相会引爆肾上腺的兴奋。
“郭五是他杀,可能是赵红杀的?赵红是谁杀的,自杀?”王队飞快地道:“看这遗书的意思,赵红杀了郭五之后,自杀?她真不像是想自杀的人呐。”
“可是遗书的开头和结尾,有点古怪。”我咬牙。
这是最纠结的地方。
为什么开头是一样的?
为什么结尾打印上一个英国诗人的话?
赵红这样的人,知道培根是谁吗?那对她来说不应该是猪肉吗?
“艾玛,这毒气味道好大。”小张戴着防毒面具走过来,摘下来呼哧呼哧喘气:“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是自杀吗?可是这位可真会选啊,用这玩意自杀。”说着,拎着那两瓶洁厕剂和消毒液,晃了晃。
“这也是疑点。”我道:“一般要自杀的人,很少会选择这么一种古怪的方式,而且还是在浴室,一般浴室自杀,大多数选择割腕。”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凝思之色。
看着大家这样的神情,我忽然有些烦躁,冷姐等不起了,我忽然抓起小张的防毒面具道:“我进去再看看。”
“沈警官。”小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你说会不会是郭五的粉丝杀的赵红?”
我一怔。
“郭五被赵红杀了,郭五的书粉知道这件事,杀死了赵红,因为赵红逼着郭五写那种遗书,所以书粉也照样画葫芦,让赵红也写一个……”
“虽然说得通,可是粉丝怎么知道是赵红,我们还是侦查了半天才知道的,粉丝又如何如此快捷地杀死了赵红?”我问。
“沈哥。”小张一拍大腿:“会不会郭五的情人正好郭五被赵红杀死,气愤之下,决定按照赵红杀人的方式,把赵红杀死?”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我道。
“可以抹去的。”小李扶了扶眼镜:“如果是逼杀的话,鞋子上带着套,手上也带着手套,拿着刀,让赵红写下一切,然后逼着她把消毒液和洁厕剂混合,关上门,赵红就完了。”
“摄像头呢?”我指了指足道店的摄像头。
“哪有摄像头?”小张四处张望:“我勒个去,真的没有啊,沈哥,我还头一次看到公众场合没安装这玩意。”
王队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听屋子里面的人道:“队长。”
王队快步走了过去,顺便把遗书给了我。
小李扶了扶眼镜,镜光四射里全是鄙夷:“天真。”
小张大怒,伸出手拎着小李的衣领:“你说什么?”
“天真。”小李用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腔调,表示自己的不屑。
我无心跟两货打饥荒,也跟着走了过去。
此时屋子里的毒气已经被放得差不多了,鉴定科的同事正在向王队汇报:“没发现其他人的痕迹,尸体的尸斑大概……”
卫生间外面,几个同事把赵红的尸体搬了出来,因为中毒,赵红的脸肿了起来,显得格外肥大,五官轮廓却也能认出来,就是照片的摸样,很俗艳地漂亮,穿着一身红色呢裙,拖鞋耷拉在脚趾上,脸上的表情……
是一种心满意足的得逞。
我低头捏着遗书,看着最后一行打印字。
“嫉妒是一种游荡的****”(培根)
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点,一个憎恨男人的女人,怎么用打印字写上这么一串话呢?而且遗书的格式都跟郭五一样?
似乎也只有小李推断的那般——“郭五被赵红杀了,郭五的书粉很可能知道这件事,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了赵红,因为赵红逼着郭五写那种遗书,所以书粉也照样画葫芦,让赵红也写一个……”可以解释。
所以……
“队长。”我叫了一声。
王队抬头看着我,旁边的同事也在看着我,我能从他们的眸光里感觉出担心,甚至疑心。
可是我不想解释。
我咽了唾沫,道:“我请求问询昨晚见过赵红的所有证人。”
……
领班坐在临时问询室里,紧张地抓住衣角,去了浓妆艳抹,她的样子反而好看了一些。
“请问领班小姐,你什么时候见过赵红的?”我从兜里拿出钟摆。
领班眨了眨眼,回忆道:“是昨儿十一二点吧,大概……赵总吃完了饭……”
“滴答,滴答,滴答”入梦而来——
“赵总吃完了。”
走廊,昏暗暧昧的灯光下,一个红衣女人背着身子向前走去,走路的姿势有些摇晃,大概是喝多了,肩头上搭着外套,高跟鞋一走一扭,风情万种,走到自己门前,打了个饱呃,推门。
领班见她喝多了,忙过去替她开了门,她咧了咧嘴,拍着领班的肩膀:“还是女人靠谱。”说着,推门而入。
领班谄媚地笑着,看着么“啪嗒”一下关了。
看到这里,我忽然有点烦躁,很容易就能进入证人的梦里,而且梦到的,是我问的问题——这证明证人根本没有掩饰的心理,也就说,我见到的,就是当时她回忆里的事实!
所以事实就是,领班没有说谎,确实昨晚亲眼看到赵红走进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出来,那么……
没必要再看了,不是吗?
我伸出手,正要打响指,忽然看到领班走到吧台前,倒了一杯葡萄酒,晃了晃,一饮而尽,靠着椅子闭上了眼,不一会儿,电梯开了,走出来几个男人,披着浴巾,说着什么,领班忙站起来,拿出房间号递给他们,笑容可掬地跟他们调笑着。
都市的夜,欲望的男女,自然是打情骂俏之类的“你陪我一晚啊。”“我陪你,工作怎么办”之类的。
我不愿意再看,正要离开领班的梦境,忽见电梯又开了,然后……空白了。
一切都是空白的,白茫茫的。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