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沈警官，你怎么知道这是圈套的呢？”
马征在原告系上交头接耳许久，这才站起来大声质问：“你为什么明知道证据不足不能公布，依然出来指认朱媛朱女士？难不成是故意引诱对方下手？“
这话出口，又是一阵嗡鸣。
“肃静，肃静。”审判长敲锤，看向了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朱媛，点头道：“是，我故意当众指控，让廖局被迫惩罚我，当时廖局跟王队批评我的时候，王立正来访，隔着门听到我有幻觉症，便起心对我设下这个圈套，所谓以毒攻毒，只有证明我疯了，我对朱媛的指控就无效了。”
观众的议论声越发大了。
马征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环目四顾，又看了我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掉入陷阱的野兽，转身高声道：“尊敬的审判长，我国《刑事诉讼法》第五十条规定，严禁刑讯逼供和以威胁、引诱、欺骗以及其他非法方法收集证据，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刚才沈警官对自己诱供的事实供认不讳，他刚才的一切言行，都证明自己在诱供，所以提供的任何证据，不能作为法律依据！”
“嗡——”
观众席忽然骚动起来，很多人站了起来，后排的人因为看不到，干脆向前面挤，记者们更是站在桌子上，摄像头激动地对准了法庭。
“肃静，肃静。”审判者这次也不敲锤了，对着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吩咐了几句，很多法警上来，把几乎要失序的观众又驱赶会儿了座位。
“小沈。”冷萱忽然抓住我的手，有些冰凉，身子也在微微发抖，我知道她的意思，不由苦笑——这一次，我准备万全，甚至不惜顶着处分辛辛苦苦跟着朱媛跑了一趟西藏，就是为了找到真相，找到实锤的证据，然而对方好厉害，马征不愧是的知名大律师，只这么一句话，就可以让我们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诱供，诱供是违法的！
审判长看向了我，他没有对马征的话做出表态，然而马征是对的，法律上确实禁止警察诱供，一旦判定诱供，我提供的证据便无效了——然而刚才，我确实亲口承认故意诱使的意图，众目睽睽下，想否认都否认不了，所以被人家一招击杀！
那么……一切都白费了？
“审判长。”
王队站了起来，铁青着脸道：“我们警方请求暂时休庭，等待其他证据处理结果。”
“是心虚吗？”马征冷笑。
然而这一次，观众席上却没有人叫好，刚才的那些话，已经让大家认定朱媛有嫌疑，甚至很可能是杀人凶手，却被这位大律师一句话给翻了案，大家都感觉我有点冤，所以心里头都向着我，连那些请来的媒体记者，脸上也流露出不平之色。
审判长与几个审判员议论了许久，敲锤：“同意休庭。”
……
“怎么办？”
警局里，一群人围着我发愁，老许一个劲儿抽烟，屋子里烟云缭绕，小张被呛得咳嗽，推搡着老许：“你这大烟鬼快出去，呛死了，比雾霭还严重！”
老许嘿嘿只是笑，没回答。
大家只是围着我坐着，一个人也没说话，也没的说，到了这份上，若是一切都白费了，说出来都得疯。
“沈哥，咱们不是还有抓你的那几个警察同行嘛，也可以从侧面提供证据的，王队也是这个意思。”小孙打破沉默开口建议。
“意你个头。”小张暴躁地敲着小孙的脑袋：“如果判定是诱供，一切证据作废，作废懂吗？”
“你这么使劲想作死吗？”小孙被敲急了，楼头就是一拳。
“我打你咋的？”小张撸起胳膊，毫不示弱。
“好了好了，打什么架？”旁边人都过来劝。
门“吱呀”一推，王队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小沈，你别急，咱们应该有别的办法，我刚才跟廖局商量了，他们能请大律师，咱们也能，大不及也请一个，跟他们纠着法律条款，诱供侦查在法律上界定比较模糊，打嘴炮也输不了哪里去，大不及重新立案侦查，我就不信了，这两货能翻出天来！”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队长，我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大家都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我犹豫了下道：“先不能说，等再次上法庭再说。”
“哎呀。”小张是个急性子，乱蹦跶道：“都这个时候了，沈哥你这是卖什么官司呢？快说，快说，要不塞你一嘴臭袜子。”
“我还没想好。”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众人面面相觑。
“行了行了，都滚吧，挤在这里做什么？”王队忽然暴躁起来，一脚一个踹人。
大家见王队发疯，都溜溜的滚了，王队见小张最后一个出去，“啪嗒”把门关了，转身看着我：“什么办法，你说！”
我依然不肯招供，只道：“队长别管了，我还没想好。”
王队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我道：“你这几日天就警局吧，别去冷大夫哪里了，那边被记者都包围了，一群一群给一窝苍蝇似的，待在警局好歹清静些。”
我答应了一声，王队推门出去了，谁知忽然又回来，阴沉着脸道：“小沈，你准备辞职？”
我一怔，动了动嘴唇，没作声。
王队真厉害，果然猜到了我的办法！——自己当时已经被廖局暂时解了公职了，关了禁闭跑出去是要处分的，罪上加罪若是开出公职的话，就可以以平民身份作证，那就不存在诱供的问题，然而我也永远做不成警察了。
“妄想！”
王队见我这脸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大怒之下，一脚把旁边的凳子踹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觉得你害了小李，就要拿命赔？你觉得自己害了李芬，就不干警察了？朱媛还说对了，真是个神经病！说好了，我不同意！你也休想，大不了咱们重新来，这两货除非跑到天边，早晚找到证据抓到！但是这方案我不同意！”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打开门，为了表示愤怒，又把脚边的一把椅子踹飞了，这才“啪嗒”关门。
我苦笑地看着那可怜的椅子，抽出了一根烟，艹，果然是大资本家，奇招迭出，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