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芳摇头,嘴角的笑容变得苦涩道:“谁知道的,王导是性情中人,可是人家是大腕,所以可以谁都不敷衍,数次都跟公司闹翻了,佳姐开始是靠着他栽培,后来却是为他打点,你知道王导这个人,太艺术化了,很偏激,现在市场却比较庸俗,玛丽苏雷剧更受欢迎,王导对这种现象很不满,然而他的艺术片卖不出去,公司也得赔钱,其实现在多亏佳姐打点,王导才有戏拍,然而王导并不领情,反而觉得佳姐虚伪,佳姐也是跟着他太累了,又找了男朋友,两个人关系就更僵了,这次拍片子,王导处处刁难佳姐,佳姐一直忍着,不过后来出了状况。”
“什么状况?”
“佳姐她……”许芳忽然站住了,警惕地环目四顾,见周围没人,叹了口气道:“佳姐可能太压抑自个儿了,结果忽然会歇斯底里。”
“歇斯底里?”我眼前闪出刚才那一幕,陆佳像是疯了一样掐住王导的脖子,满脸杀气。
“是,刚才沈先生也看到了,很吓人吧,我们也是吓了一跳,佳姐一直很是温和礼貌的人,从来也不对人发脾气,忽然跟疯了一般,谁也拦不住,真挺吓人的,已经发作两次了,张总……就是制片人知道这事,感觉挺严重的,就让常总来了,常总说得赶紧找大夫看看,别出事,所以就让您和张专家过来了。”
许芳说完,也不待我说什么,转身拐过了路口。
我沉思片刻,跟着她拐过,见一处宽敞的广场,停着一辆很大的房车。
“现在的一线大伽都用房车。”许芳回头看着我笑了笑。
我“嗯”了一声,见两个助理站在车前说着什么,见我们过来,停下来话头。
“沈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许芳打了个手势,指了指房车里,做了个眼色。
我迟疑片刻,摇头道:“没有。”
许芳点了点头,拉开车门,我走了进去,刚刚上去,忽然被人一下抓住了胳膊,一抬头,正是陆佳!
然而此时的陆佳不是平日里的那种温婉的样子,而是带着几分张皇,拉着我一路走到里间的卧室,把折叠门关上,又左右到处看,忽然找到一个纸片,跪在地上写着什么。
“陆佳?陆小姐?”我见她举止怪异,忍不住开口提醒。
她对我苦笑了笑,做了个“嘘”的姿势,哗哗地了几个字,站起来,展示给我。
纸片上写着:“房车被监听了。”
我一怔。
她对我点了点头,翻过纸片,上面写着:“她现在正在暗中窥探着我,她要害人,快救我!沈警官!”
我蹙眉,认真打量着她,见她眼睛里含着泪,嘴唇轻轻颤抖着,咬着嘴唇,一下下地点头。
“我明白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说,接过纸片,在上面回着:“谁要害你?”
“她!”陆佳在纸条写着。
“我不明白,到底是谁?”我又写道。
她却不肯说了,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沈先生,坐。”
我见她如此,只得坐了下来,房车其实跟普通的房间差不多,只是所有的一切都缩小了,这边靠着车是个折叠椅,对面则是双人床,陆佳盘腿坐在床上,此时她已经把假发卸下了,露出一头秀发,扑撒在胸前,民国的大褂子是高领的,被她松开了几个扣子,那张绝美标致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嘴角带着淡淡的,礼貌的笑。
“不好意思,这领子太紧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高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的陆佳给人一种温婉体贴的味道,让人有如种沐春风的感觉,而看过刚才的那些之后……
我的眸光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正攥着那张对话的纸,写这些的时候,陆佳像是惊恐的小鹿,然而此时的陆佳,却又是那个落落大方的大明星了,所以……这是跟星月一样多重人格?
我暗自摇头,陆佳跟星月是不一样的。
星月的美,带有侵略性,狂野冷艳,而陆佳则是世俗的,温婉动人的那种小家碧玉,连同长相,都带着标准的流水线式的网红脸。
“常总让你来的?”陆佳一边摩挲着纸片,一边问。
我点头道:“刚才……我看到了。”
陆佳的脸忽然有些窘迫,像是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到了一般,垂下了头,轻轻道:“对不起。”
我“嗤”地笑了:“这那跟哪儿啊,你们领导让跟你谈谈而已。”
“你认为我精神分裂?”陆佳忽然抬头,盯着我。
我张了张口,眸光落在了她的手上的纸片上,若不是这纸片,我还真以为她精神分裂,因为刚才要杀死王导的气势,太凶蛮了,像是暴起的母狮子。
“我不知道。”
我找了个模糊的答案:“人在压力大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
她苦笑了笑,似乎有话说,却又咽下去道:“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我也很想控制住,但是我没有精神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着,她忽然打开纸片,对着我,指着上面的字——“不是我,是她要害我!”然后,她对车外努了努嘴。
车外忽然传来两个助理的聊天声,虽然不大,可是也能隐隐绰绰地听得清:
“你说老佳能治好吗?”
“谁知道。心理病又不是感冒。”
“看起来真吓人。”
“是啊,公司也担心她疯了,那公司可亏大发了,花那么多钱捧起来的。”
“你没听王导说嘛,她跟常总说不想干了。”
“啊?那常总还不疯了?”
“是啊,这种时候,公司要上市,她走了,公司就垮一半,所以上次公司黑了她一回。”
“潜规则那事儿?”
“对啊,她早年那些破事都嚷嚷出来了,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设给崩塌了,不过公司也不算赶尽杀绝,她妥协之后,立时找水军给压下去了,也算是厚道。”
“嘘——”
陆佳听到这里,对着我眨了眨眼,又把上面的纸条“不是我,是她要害我”几个字指了指。
我凝思片刻,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你指的是公司要害你?”
陆佳眯眸,摇头正要说话,忽听门外有人敲门:“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