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上第四个人，是李市长的秘书齐正，然而我却有些累了，坐在车里，看着夕阳西下，霞光万丈，一天没吃没喝，见了这些“大人物”，好累。
“叮铃铃。”
冷萱的电话：“小沈，你问得怎样了？”
“还差一个。”我回道。
“还要问吗？”冷萱问：“跟你推测到的真相关系大吗？”
这种抱怨的语气，很显然是不赞成我再问下去。
但是这话却把我说得心里一动，想了想，改了主意：“还差最后一个，也不差这一个了，我去去就来，冷姐。”
“好，我弄好晚饭的你。”冷萱也没劝阻，只这么说。
我心中一暖，忽然道：“冷姐，等我的案子弄好了，咱们赶紧结婚。”
冷萱“嗯”了一声，语气并不热切。
“你不愿意啊。”我开玩笑。
“我当然不是不愿意。”冷萱的话说得很慢，似乎为了怕吓到我，也很平静：“然而我担心廖局说的额那些话。”
这话把我说得心跳如麻，最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苦笑道：“冷姐，我就是个闯祸的命儿，你跟了我，可吃苦了。”
“嘿。”冷萱只回了这么一句，没有表白说什么“不管怎样我都爱你的”话，也不用。我们之间，已经过了那表白期了。真有什么，一起担着，还用说吗？
……
齐正接到我的电话的时候，十分热情，让我到他家去说，他家与李市长的小区不远，也是二层的洋楼，敲开门，他一个人在家，不过三十多岁的摸样，男生女相，长得文静秀气，皮肤很白，笑起来像是小鲜肉。
“请坐。”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跟着进来，在窟龛常明亮的客厅高丽，我们遥遥相对而坐，茶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齐秘书，我来是想问……”我正要开口，却见齐正摆了摆手，做了个嘘的姿势，开始斟茶。
温壶，烫杯，装茶，高冲，盖沫，淋顶，洗茶，洗杯，分杯，低斟，奉茶、闻香、品茗。点滴不漏，动作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好功夫。”我耐着性子鼓掌。
齐正抿嘴一笑，端起茶盏，递给我：“茶道讲究若琛出浴，请第一杯。”
我接过来，抿了一口，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哪里有什么滋味？
“怎样？”齐正凝目盯着我。
“很好喝，哦，我这种粗人，喝这玩意有些糟蹋了。”我喃喃道。
齐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低头盯着我端着的茶盏，眯眸。
我被他瞧得发憷，小心翼翼地把茶盏放下了，咳咳了两声道：“齐秘，我今儿来……”
“是问我，那天晚上，李市长有没有喝酒，对吧？”齐正抢过话头。
“是。”我点头。
“当然没有，还用说嘛。”齐正忽然嗤嗤笑。
这种笑容真让人毛骨悚然，我猛地站起来道：“齐秘，那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不……催眠吗？”齐正扬眉。
我一怔。
“A同志曾经提起过你。”齐正把我喝过的茶盏泼了，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一口道：“他说你很厉害，还会催眠。”
不知为什么，在这么一个人面前，我有种被剥光了的怯意，沉了沉，道：“这个查证其实跟我想要的真相关系不是很大，不过既然李市长强烈要求，我也不能……既然你们都当面这么说了，催眠没有什么意义。”
齐正嗤了一声道：“错了，其实我们在你的案子里，不是什么重要任务，催眠了反而干扰思维，不是吗？”
我被他的话惊得退后一步，讪讪地道：“也不能这么说。”
“那就催眠我吧，看看我最后的梦。”齐正笑。
男生女相，所以笑起来，像是一个古代美人儿一般……毛骨悚然。
“不用了。”我摇头，再次拒绝。
齐正不说话，双手摆在膝盖上，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别装了，沈警官，我想你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多，比市长知道的多。”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一下击中了自己！我怔忪半晌，攥紧了拳头，拿出了钟摆，齐正释然一笑……
“滴答滴答滴答”，入梦而来——
……
古代，似乎是宫殿里，周围弥漫着血腥气。
“皇上，我们支撑不住了。”一个小太监急急地跑进来喊。
一个穿着黄袍的男人，没有转身，只是负手而立，仰头看着自己的金龙宝座。
金銮殿上还站着几个大臣，面面相觑。
“你们投降吧，说不得，还是一场富贵。”皇上叹了口气。
“皇上，忠臣不事二主。” 一个武将走了出来，忽然拔出宝剑，自刎而死。
其他人见他死了，也纷纷自杀，有的撞了柱子，有的拔刀自刎，一时殿内尸横遍野。
我怔怔看着，心里头满是疑惑，忽见自己脚下的一个大臣睁着眼看着自己。
他的脖子已经断了，浑身是血，显然已经死了，可是他却忽然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啊。”
我吓得后退一步，感觉那个死去的男人竟然有点像是齐正。
“你……”、
我话还没说完，见齐正一下坐起来，喋喋地笑：“你现在明白了吧？”说着，冲着我摆手：“再见。”
世界晃动，周围开始崩塌，场景倒流，回归现实！
……
睁开眼，依然是齐正的脸，抿着嘴，似笑非笑：“天色已经晚了，沈警官回去吧。”
我揉了揉脸，扑棱地站起来，身子晃了晃，茶几上，汩汩的泉水在流动着，茶香冉冉，宛若南柯一梦。
“好。”我转身，茫茫地开了门，正要出门，忽听齐正在背后道：“沈警官。”
我回头。
“再见。”齐正摆手。
那摸样，那表情，那动作，跟梦中一模一样！
我打了个寒战，转身出了门，摁了电梯，飞快地下了楼，刚刚走到楼梯口，忽听有人在尖叫，正发怔间，眼前一个巨大的物体“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周围在晃动，晃动。
“啊啊啊。”
很多人在尖叫，在奔跑，我则一步步向前看去——
齐正跳楼了！
从楼上跳下来的齐正，脖子断了，一身的血，正睁着眼望着我，像是在说：“你现在明白了吧？”
“啊。”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揉了揉脸，如梦似幻，自己到底在梦中，还是现实？
此时，不知所起里，忽然响起了铃声，好半天，我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
“喂？”
“沈哥。”
小张的声音。
“什么事？”我看着正在向这边开来的救护车，奔跑惊慌的人群，周围全是此起彼伏的叫喊，然而小张的声音却很清楚地传过来——“沈哥，警局刚刚接到通知，马窦中午吃饭的时候毒发身亡，郭正龙跳水溺亡，陈冬喝饮料死亡，据说……都是你刚刚好离开之后就发生的。”
“哦。”我答应了一声，似乎也只能这么答应一声。
小张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有些喘不上气来，忽然问：“你那边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我点头：“是，市长秘书齐正死了，就在刚才，我们谈完话，他跳楼自杀。“
小张忽然戛然而止。
许久许久，道：“沈哥，你掉入漩涡了。”
我“嗯”了一声，苦笑道：“我知道。”
“那怎么办？我该做什么？“小张急急道：“让我过去吗？王队也过去？”
我抬头看着前方，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来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