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绮罗想发火,却没有办法发,谁让她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这会儿再说其他话都是笑话。
云寰碧回自己院子,齐绮罗竟然跟在了后面。
等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齐绮罗已经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生在那样的人家,又有着攀龙附凤的心,这点委屈自然不算什么。
院子里,几个穿戴艳丽的小丫鬟正在浇花,看到宛浣盈进了院子,忙见礼,但看到齐绮罗也就是撇了一眼,到像没有看到一般。
齐绮罗心里有些暗恨,她虽然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可终归是那样的人家,也怪不得这些丫鬟不把她看在眼里。
齐绮罗跟着云寰碧进了房间,眼睛却有些不够用的。
她进过老太太的房间,也是富贵的很,光整套的茶盏就让她开了眼界,想不到一个小姐房间也这样奢华。
云寰碧的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前面两进的院子。
前面一排院子是前院,平日女儿家嬉闹的地方,后面这房子是睡觉的地方。
但也分了东西偏房和正房,偏房是丫鬟婆子住的地方,正房才是云寰碧的房间。
房间是东西暖阁的套间,中间是内室。
齐绮罗一走进内室,眼睛就不够用的,内室的玲珑榻上摆放着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和梅花式填漆小几,后面是紫檀雕花二十四幅密格木衣橱,衣橱旁是一个套架,上面摆放着不少的精贵玩意。
什么花缠枝牡丹纹笔洗……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五彩冰梅蝶纹瓷瓶……银白点朱流霞花盏,到真真都是些好东西。
窗户旁,是文房四宝。但看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动了,墨汁干枯在磨盘里。
在内室和暖阁的隔断上,挂这葱绿双绣花卉草虫帐子,薄如蝉翼,十分的好看。
她生的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纱帐,摸在手里都像水一样。
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房间,以前自己那屋子也就是屋子,勉强能住的人。
恐怕,连大宅子丫鬟的房间都不如,她心里就有些可怜自己。
齐绮罗走到窗户旁,半推开的窗棂外,映入眼帘的便是翠绿竹叶,盘绕这不知名的绿藤,宛如仙境一般两侧竹林茂密,中间处蜿蜒出一条小径通往水榭长廊,竹枝上垂挂着许多赭石色的瓷瓶,瓷瓶里面栽种了一些不知名的青藤。
看齐绮罗看的出神,云寰碧轻笑一声,道:“这是我特意挂在竹叶上的紫砂瓶,夜里收集枝叶上滴下来的露水,用这样的水浇灌这些青藤,叶片会特别的青翠。”
她自然不懂这些贵家小姐的爱好,叶片青翠又能青翠到哪里去,只不过这帮贵家小姐闲得无聊的把戏。
“姐姐,好雅兴。”
云寰碧轻笑,“是大哥哥喜欢。”
“表哥,喜欢这些?”齐绮罗又看了那些叶片几眼,忍不住道。
云寰碧也站到窗台旁,看着那些青翠的叶片,道:“这叶片能散发香气,把它们的汁液放到墨汁里写字,画面自带芳香,尤其是绘画,别有情调。但是……”她缓了缓又道:“这叶片女子千万不能误食。”
她说到了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误食会如何?”齐绮罗起了好奇心。
云寰碧收回目光,抿嘴笑,“那叶片香味太浓,有太医说有……催情的功效,女子不易动。”
她说到这里脸颊有些红,又会意地看了齐绮罗一眼,继续道:“但做香包却是极好的。”
齐绮罗想到云寰碧入宫,自然是陪王伴驾,有这样的香料,带在身上也是可能的。
她想到表哥也喜欢,不由多看了几眼。
齐绮罗又闲聊了几句,多不过是奉承之言。
就算有老夫人在,她可是要跟着云寰碧入宫,能不能见到皇上,都要这个表姐帮忙,她自然是不敢得罪,少不得要巴结。
等齐绮罗走了,紫梨恨恨地把她用过的茶盏让丫鬟去扔了,转过身子,见小姐还在慢腾腾地吃茶,气鼓鼓道:“小姐,这齐绮罗小姐比三小姐还不靠谱,三小姐也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罢了,总归是祖母的意思。”云寰碧手里玩弄这茶盏,又道:“放心,总有人比我更不想她入宫。”
紫梨眉间一喜,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说的是二夫人?”
云寰碧点头,唇角莞尔,“我也不喜欢这齐绮罗表妹,看似单纯,实则心机很深。我们这次入宫,四面楚歌,连自己都互不周全,更不要提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真是让人头疼。”
想在皇宫里面全身而退,她还要好好的筹划。
好在,皇上应该很快就要驾鹤西去,不知道谁会是下一个……
四王爷?七王爷?云寰碧想得头疼。
“小姐说的是。”紫梨转过身,脸色闷闷地从小丫鬟手里拎过一个四角的青花缠枝炉子,在梅花矮几上放了,让小丫鬟上了木炭。
秋日清风,最是适合煮酒。
贵家女子都喜欢夏日收集繁华,制成果酒和花酒,等到秋日和冬日就可以自己煮食。
紫梨让小丫鬟拿了鸳鸯转香壶和粉彩百花茶盏,把鸳鸯转香壶放到炉子上,用细丝把炭火拨旺。
渐渐地炉上炖煮的花酒,在壶里冒出一个个小泡泡,酒渐渐黏稠,翻滚升腾,香气渐渐散开,浓郁芬芳。
紫梨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口舌生津,这香气浓而不恶,也只有梅花上的雪水才有这样纯正的味道。
然后,再添加五种时令水果酿制而成,埋在梨花树下,秋日才吃这一会,要不是小姐就要入宫,这些东西埋在地下都要糟蹋了,才不舍得现在就吃。
“好像要起风了。”云寰碧昂起头,风丝夹杂着花瓣的清香盈盈的缠绕进窗棂间,让人莫名的感觉到了清爽。
紫梨转身,手脚麻利的在靠墙角的橱柜里拿出一盏通透的白色玉杯,洗净,放在镂空花纹的圆桌上。
壶把垫着帕子拎起,放在桌旁的木架子上。
然后,赶紧把炉盖扣好,木炭烟雾很大,紫梨最是讨厌烟熏火燎,嗅到就咽喉难受,可小姐总说煮酒是一种乐趣,只有她知道,夫人也喜欢煮酒。
紫梨把壶中的梅花酒倒入玉杯里,小心的端给小姐。
看紫梨朱唇轻展,小小的抿了一口,眉宇间更见欢喜,紫梨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紫梨,再来一杯。”云寰碧一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竹简,一边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