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你什么意思?”叶正坤脸色一变,疾步上前。
他还没靠近,被抢走鸡腿的易先生就暴怒了。
易先生掐住易平远的脖子,将他狠砸向墙壁。
碰地一声巨响,易平远自墙壁上滑落,趴在地上,痛嚎不止。
过了一会,他好像清醒了很多,茫然地看着众人,“我、我刚才做什么了?”
“装傻!”韩云卿啐了一句。
其他人也认为易平远是假装忘了刚才的举动。
我皱眉,看了易平远一眼,就把注意力移到易先生身上。
盘子里一共有十来根鸡腿,眨眼的功夫,就被易先生消灭了大半。
我把古册翻到最中间、图片带有符文那一页,对着正在啃鸡腿的易先生头部,猛拍下去,“天地无极,法由心生,道归道,途归途,收收收!”
这是收魂咒的咒语,易先生体内的饿鬼被鸡腿上的引魂符灰和引鬼香所吸引,失去了防备。
在收魂咒的催发下,古册散发出淡金色光芒,带有强悍的吸力,从易先生身上吸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影子比易先生还要瘦,肚子却异常大,如同怀孕九个月的孕妇一样。
那影子就是饿鬼了,它一离开易先生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古册上撞过来。
这古册是古时有人专绘来封印饿鬼的,只有我翻开那页的图片带有符文。
易平远没翻到带有符文那页,自然没事,易先生则恰巧翻开有符文的美食图,释放出饿鬼、并被饿鬼附身。
我不打算重新封印饿鬼,想灭除饿鬼,取得它的鬼菁华。
岂知,饿鬼一靠近我,就闻到我身上散发出的血气。
我的伤刚好不久,身上还残留有一股血气,人是闻不到的,但饿鬼的嗅觉非常敏锐,闻得出来。
饿鬼久经饥饿,所以贪吃,战斗力却不咋样。
这会,它受我身上的极阴之血所吸引,突然抵挡得住古册的符力,反往我身上扑来。
饿鬼的鬼影不比一般的鬼,叶琰他们都看得到它,打从它离开易先生的身体,他们就吓得不轻。
叶琰见饿鬼扑向我,急声大喊,“谭音,小心!”
他要过来帮我,被我喝止住了,“别过来!”
我手诀翻动,使出具有驱邪除鬼之用的敕字诀,“急急如律令!”
“吼——”饿鬼长吼一声,魂体滞住了,却啥事都没有。
配合着咒语,我把桃木剑插入饿鬼的魂体里,能令它暂时失去行动力。
我赶紧拿出一张六丁六甲诛邪符,迅速拍在饿鬼的鬼门上。
同时,我疾声大念:“阳明之精,神威藏心,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崇魔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敕!”
六丁六甲诛邪符,听名字,就知道是驱邪诛鬼的,是《六合敕令符》套符中的高级符咒。
按说,以我的身体状况、和道行,是不能越级使用高级符咒的,结果会和上次使用大罗金身不破符一样。
我那天打电话给爷爷时,特意提过我在清河村越级使用符咒的事。
爷爷说,道行不够,并非不能使用高级符咒。
在用的时候,运力于掌,把道气化散在符咒周围、而不是符咒正中,这样的话,可以大大减轻符力对使用者的损伤。
这是我第一次按爷爷说的去做,我果然不受影响。
倒是饿鬼,它扭曲着魂体,痛苦得吼叫不止,连魂体都逐渐黯淡。
我猛抽出桃木剑,对着饿鬼的鬼门补上一剑,下一刻,它的魂体化成点点青光、散飞于空中。
那就是饿鬼的鬼菁华了,我大喜,急忙用手去收拢。
我拢了一些鬼菁华,凑到嘴边,用力吸进嘴里。
叶琰他们肉眼能看到饿鬼的鬼影,却看不到鬼菁华。
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在拢空气,都觉得莫名其妙。
韩云卿忍不住问我,“谭音,你在做什么?”
叶琰瞪了韩云卿一眼,低声道:“别打扰她,也许是除鬼后的仪式。”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把刚吞噬的鬼菁华给喷出来。
除鬼后的仪式?亏叶琰想得出来,而且,他表情很认真。
他们爱咋想,就咋想吧,我总不能解释。
我吞噬完鬼菁华后,竟觉得通身舒畅,奇怪的是,鬼菁华居然不会和我的道行相冲。
趁我吞噬鬼菁华的时候,叶琰他们已经把易先生扶到床上了。
叶正坤见易先生的眼珠虽然恢复原样了,但皮肤依旧很黑,担忧道:“谭音,饿鬼驱除了,老易什么时候能康复?”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我说完,拿了几张净身符,递给管家。
这种净身符是专门化成符水喝的,可以清理体内的污秽之气。
“小小年纪,真不简单!”叶正坤笑看着我,夸赞道。
我笑了下,没说啥,倒是易平远缓过劲来,过来求我,“谭姑娘,拜托你帮帮我。”
“帮你啥事?”我明知故问,一点都不想帮他。
“你不是看出我做那种梦了?得帮帮我啊!”易平远急道。
叶正坤等人、和那个清虚道长一样,也以为秽梦是普通的春梦,现在见易平远露出这样的神态,多少明白是咋回事了。
“你得先告诉我,古册是从哪来的?”我才不相信真的是从古董店买的。
古董店的人即便没有道行,但多少是懂点这方面的知识,店里不可能收有封印了饿鬼的古册。
“是、是——”易平远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般。
叶正坤看不下去了,脸色瞬变得严肃,“平远,你要说实话,古册到底是从哪来的?”
“还用说嘛?他肯定是想害死易伯伯,好谋夺家产了。”韩云卿插嘴道。
“放屁!我要是知道古册有问题,也不可能送给我爸。”易平远气极,一个劲地辩解。
“你心里没鬼的话,干嘛要隐瞒古册的来历?”韩云卿讽笑。
叶正坤看易平远的目光也骤冷,威严之气尽显无疑。
“是吴慧托我给我爸的。”易平远迫于叶正坤的压力下,终于说出实情。
他口中的吴慧是易先生的情妇,和易先生断了好几年了。
去年,吴慧突然带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找上门,硬说是易先生的儿子。
易先生不承认,要求做亲子鉴定,吴慧又不肯。
吴慧纠缠无果,私下找上易平远,拿了一本古册,求他给易先生。
易平远以为她是要以古册讨他爸欢心,便起了心思,骗他爸说是在古董店、买来孝敬他爸的。
“她是你爸的情妇,你咋肯帮她?”我好奇道,易平远有那么好心?
“谭音,你这就不懂了,吴慧肯定给了他好处了。”韩云卿说到‘好处’二字,笑得很暧昧。
叶琰皱眉,正要说韩云卿说啥,易平远就心虚道:“我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就和她睡了一觉。”
我顿时了然,“是不是睡了之后,就一直做秽梦?”
易平远尴尬地点头,他确实是和吴慧睡过之后,就开始做秽梦。
他犹豫了一下,问我,“谭姑娘,你说她是不是鬼?”
“你认为她是鬼,没想过去找她?”我笑问。
“我以为她是鬼,哪敢去找啊?不过,在梦里和我搞的女鬼,身材比她好多了,就是看不清她的脸。”
易平远说起在梦境和他滚床单的艳鬼,居然露出一副着迷的表情。
秽梦里的女鬼都长得很美艳,所以称之艳鬼,难怪易平远明明很怕、却又被勾住了。
我挺无语的,叶正坤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呸!我看你是被鬼操上瘾了。”韩云卿忍不住啐了一口。
易平远涨红了脸,怒瞪着韩云卿,“当然不是,你少胡说八道!”
他又恳求我,“谭姑娘,你得帮帮我,价钱好说!”
我还没开口呢,韩云卿就一阵抢白,“你和易伯伯一人得五百万!”
“这么贵?”易平远听到一人五百万,不由皱眉。
我算看出来了,易平远表面大方,其实抠得很。
易平远被众人盯得有些下不了台,牙一咬,“一千万就一千万,不过谭姑娘,你得保证女鬼不再纠缠我。”
“没看到艳鬼,我可不敢保证。”我撇嘴道。
要是我没能把秽梦里的艳鬼除掉,易平远这抠门鬼,肯定没那么好说话。
不过,照易平远说的,艳鬼都是夜里到梦里和他纠缠,并没有现形害他。
因为他被吸走过多的精气,平日里总会精神恍惚,做些迷糊、不经大脑的事,如先前阻止易先生吃鸡腿,都是下意识之举。
“平远,你太糊涂了,差点害死老易。”叶正坤忿然道。
易平远自知理亏,不敢再多说了,叶琰突然问他,“易伯伯出了这大的事,振平怎么没回来?”
易先生膝下有两子,大儿子是易平远,小儿子名叫易振平。
易振平目前在国外读书,和叶琰、韩云卿很要好。
易平远一听叶琰问起他弟弟,表情很不自在,“振平远在国外,我舍不得他奔波劳累,就没告诉他。”
叶正坤听了这话,终于动怒了,“自己的父亲危在旦夕,还怕劳累?怕是你故意不告诉他。”
“要是易伯伯真有个好歹,他好独占家产呗!”韩云卿揭破道,一点面子都不给易平远。
我心道,这易平远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人家情妇弄了个孩子,本就为了争家产,他还把古册给易先生,也不怕古册有问题?
对自己的亲弟弟却千防万防,真不知道易平远是咋想的?
亏他长了一副奸险小人的面相,智商却不够用,可见面相这种东西,也不全准的。
“易叔叔,没有的事,你们真误会我了。”易平远结结巴巴道。
瞧他这样子,哪有一开始的气焰?我都有些看不起他了。
“算了!有什么事,等老易醒了,自己处理。”
毕竟是易家的家事,叶正坤和易先生感情再好,也不便插手。
易平远似松了口气,看向我,“那、那女鬼的事?”
“我得见见吴慧。”我思索了下,才说道。
易平远也是被艳鬼缠怕了,迫不及待道:“现在去,成吗?”
叶正坤为了易先生,才百忙之中、抽空出来,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易平远身上,便说,“你们去就好。”
易平远正要开口,突然,窗外响起一阵呼救声,“谁来救我啊、救命………………”
这不是那个清虚道长的声音吗?我们都把他给忘了。
我先一步来到窗口,往窗外一看,差点笑喷了。
这所谓的道长,他的衣服勾在二楼的窗台外,整个人吊在那里,跟荡秋千似的。
估计他之前呼过救,但大伙的注意力放在易家父子身上,没人听到。
“可恶!这个骗子,不用管他了!”易平远看到清虚道长,气得要死。
我以为‘清虚’这道号,是这个骗子编的,后来才知道真有其人,只不过被骗子冒名顶替。
易平远还真不想管骗子的死活,被叶正坤说了之后,才让人把他弄下来,弄到警局去。
随后,韩云卿接了个电话,先离开易家了,易平远只带我和叶琰去吴慧家。
我们刚到吴慧家门口,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门缝里钻散而出一股死气。
“糟糕,人死了!”我大惊,让易平远赶紧把门弄开。
易平远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不敢多耽搁,马上叫人来撬锁。
门一打开,入目的场景异常骇人,吴慧被人剁成尸块,散落在血泊中。
“啊——”易平远颤着双腿,吓得嘶声尖叫着。
遇到这样的事情,免不了要报警,叶琰立即打电话给他爸。
“谭音,人刚死不久。”叶琰只一眼,就看出来了。
“难道凶手知道我们要来?怕我们知道啥?”不然,未免太巧了。
“那、那女鬼还能除吗?”易平远到现在还记着艳鬼的事。
“你放心,艳鬼八成不会来找你了。”我说道。
其实,我是见事情不简单,加上易平远又不是啥好东西,不想再管了。
“真的?”易平远眼露疑色,以为我在敷衍他。
“你如果不放心,把这符佩戴在身上。”我拿了一张护身符给他。
“这符管用吗?多少钱一张?”易平远还是不咋相信。
“不要拉倒!”我恼火了,易家不是很有钱吗?易平远咋还抠成这样?
易平远怕我把符纸要回去,急忙把符纸收起来,“要、我要!”
警察还没来,叶琰就带我离开,把易平远丢在现场。
想到易平远吓得想跑,又被叶琰威胁,不得不留下来的憋屈样,我就觉得好笑。
回下榻的酒店途中,叶琰问我,咋知道艳鬼不会再纠缠易平远了。
我说不上来,胡作神秘地、借用‘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
好在叶琰没有多问,但叶正坤为了锻炼叶琰,让他帮忙调查吴慧的案子。
叶琰很有能力,还真的让他顺着线索、查出来了,凶手居然是展昇。
原来当年吴慧离开易先生后,遇到展昇,便跟了展昇。
她所生的儿子,自然也是展昇的,因为展昇开疯人院、制尸鬼,需要不少费用。
于是,展昇让吴慧带着他们的儿子,到易家认亲,本就打着侵占易家财产的算盘。
可易先生不糊涂,展昇就弄来本封印了饿鬼的古册、害易先生,一面又让吴慧和易平远上床,好让女鬼趁机沾上易平远的身。
本来这一切,盘算得好好的,因我的出现,而打破了展昇的计划。
展昇盛怒之下,杀了吴慧泄愤,一来也是怕我借由女鬼、查到他身上。
我没问叶琰是咋查出来的,只知展昇还没落网,艳鬼也被他收回了、不再纠缠易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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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了鬼菁华后,我脸上的胎记,一点变化都没有。
但我并不失望,因为我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并不认为自己是鬼下咒。
再说,仅凭一只饿鬼的鬼菁华,能有啥作用?需要不断累积、吞噬才行。
楼湛天肯定察觉到我吞噬鬼菁华了,对我的态度,更加差劲了。
我心里也有气,懒得搭理他,我们在尚海市,又待了几天。
易先生清醒后,就邀我上门,给我一千万作为答谢,比易平远不知大方了多少倍。
至于易先生有没有处罚易平远,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没理会那么多。
这一天,我打电话给爷爷,想告诉他、我要自己回去,不想带上赵丽云。
电话响了很久,爷爷都没接,他可能在忙吧?
我专等到爷爷肯定有空的时间,又打了电话过去。
结果,爷爷依旧没接,这情况很反常,令我有些不安、眼皮跳个不停。
我现在很少失眠,可这一夜,翻来覆去,咋都睡不着。
第二天,我收拾了行李,来不及和叶琰他们告别,只发了一条短信给他们。
我心慌得不行,很想快点回村看爷爷,坐车得好几天,这一耽搁,谁知道会发生啥变故?
不得已,我只拉下脸、求楼湛天,让他用鬼术带我回去。
楼湛天似乎也察觉到啥,没心情和我计较。
在楼湛天准备施展鬼术时,我忍不住问,“湛天,你能不能掐算出爷爷的情况?”
“我和你爷爷道不同!”楼湛天冷声道。
他一说,我才想到,无论是人也好、或修为高深的鬼也罢,只能掐算同类的行踪,还得有生辰八字。
不管我去哪,楼湛天都能感应到,是因为我们有冥婚约在身,注定互相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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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湛天使用鬼术,不到一天的功夫,我们就回到了龙岩镇。
他没有直接带我回村,而是停落在离村子还有些距离的路口。
“湛天,为啥——”我刚要问为啥不直接进村,就发现不对劲。
这条路我不知走了多少回,熟得不能再熟,每次或多或少、都有人来往。
现在静得连个人影都没有,可泥土路面、却遍满大大小小的脚印,显得很凌乱,仿佛走过这里的人行色很慌张,要不是前两天下过雨的关系,还看不出来。
我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扯住楼湛天的衣服,着急道:“快!我们快回村子!”
“等等!”楼湛天反握住我的手,抬头往天上望去。
我跟着抬头望天,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中凝集了一团团乌云,全往牛头村的方向涌去,
一般大祸过后,天必生异样,我心口猛地一窒,难道村里出事了?
“鬼嗜月!”楼湛天观察了天象变化,神色瞬变凝重。
我听到是鬼嗜月,顿时大惊失色,据说,如果一下有很多人枉死,那么就会风云涌动、遮天蔽日、怨气冲天。
这些死去的人成鬼后,还会一起吸收天地精华,这过程、就叫鬼嗜月。
不过,鬼嗜月的过程,会持续七天七夜,达到这天数之后,形成的鬼、直接达到厉鬼的级别。
试想,一大群厉鬼聚在一起的场面,有多恐怖?
我更怕的是,大量死去的是牛头村的村民。
鬼嗜月的威力非常强大,凡是鬼一靠近,就会受到影响。
楼湛天为免受到鬼嗜月的影响,没有带我飞于空中。
他搂着我的腰,步伐如飞地往牛头村的方向跑去。
“湛天,爷爷不会有事,对不对?”我心慌不已。
爷爷身体大不如前,要真的有重大的事故发生,不知能不能应对?
楼湛天沉默了片刻,才道:“难说!”
仅这两个字,已让我的心沉入谷底,我们还没到村口,就看到几个衣衫破旧的村民,神色惊慌地跑出村子。
看到这情况,我心下一紧,疾跑过去,拦住一个人。
这人正是阿牛叔,我急问:“阿牛叔,发生啥事了?”
没想到,阿牛叔见了我,跟活见鬼似的,“丑丫回来了,快跑啊——”
其他人也注意到我了,再经阿牛叔一喊,一个个尖叫着、仓皇地跑开。
他们的反应,让我更加慌乱,我拉着阿牛叔不放,“阿牛叔,你们咋了?到底发生啥事?”
阿牛叔惊恐地看着我,“丑丫,你、你真的不知道?”
他看我的眼神,明显带有恐惧,我颤声反问,“知道啥?”
“你爷爷、你爷爷,不!我不能说!”阿牛叔连连后退,表情愈加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