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政党,乃是人类社会迄今最有组织性的人类群体。几乎所有的党,无产阶级的、资产阶级的,执政的、非执政的,统统都有明确的纲领和严明的纪律。如何治党,似乎如一首歌里所唱的,是“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但现在我们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要“从严”治党。对于我们的这一“发明”,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从这一口号里,我们是否可以体会出这样几点:其一,我们在治党方面并未一以贯之地坚持原则,并未严格地按党章办事。其二,我们现在提“从严”,说明我们曾人为地或曰有意地“从宽”甚至放纵过。比如浮夸风、官僚主义、以权谋私、官商官倒、贪污受贿等等,之所以能有今日泛滥之势,之所以屡禁不止,与我们没有严格按照党的纲领及其内在要求来要求党员、约束党员、监督检查党员,以至处分违纪党员有直接的关系。所以我们喊“从严”治党,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其中真使人有感慨万端和遗憾无比之处。
只此一遗憾倒也罢了,令人忧虑的是,亡羊补牢之举,并未真正落实。或许是因了谐音,“从严治党”成了“从言治党”。领导的讲话,学者的文章,红头的文件,黑头的材料,连篇累牍,“从严治党”之声不绝于耳,而行动与口号极不合铆。对违纪者不处理者有之,处理而不严肃者有之,处理如同儿戏者亦有之。三年多的整党,就有很多令人思索回味的地方。而时下党内腐败现象的存在与蔓延,更叫人对“从严治党”这一口号的严肃性表示怀疑。我们有什么严肃的措施?我们有什么严肃的行动?我们的口号取得了什么社会效果?党外人士在问,我们每一个党员也应当扪心自问。“亡羊”后喊“补牢”,而不去“补牢”,或拿纸“补牢”,这是遗憾后的又一遗憾。
自己为自己的过去遗憾,说明我们是清醒的,是有希望的。但愿不要让后人为我们遗憾,不要发古人“亡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的感慨。
(载《共产党人》198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