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为形役一语,始出于陶渊明之《归去来辞》,意谓心灵被形体所役使。若将其重新排列组合为“形为心役”,意思正好颠倒———躯体做心灵的奴仆,二者体现出迥然不同的精神境界与处世态度。
人者,心与形、灵与肉之结合体也。二者互为依存,形影相随,却又貌合神离,甚至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正所谓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很像中东的巴以双方,始终达不成和平协议。心灵寻求自然,身体追求享受,人总在灵与肉之间进行两难抉择。
陶渊明崇尚自然,追求心灵的自由和生命的闲适,饱受心灵被形体驱使之苦后,终于发出“归去来兮”的呐喊,辞官归里,丢乌纱帽,弃五斗米,回乡隐居,在畎亩间劳作,黄土里刨食,享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乐。他的潇洒超脱,千百年来令人称羡!
孟浩然亦以田园山水为乐,不曾入仕。“红颜弃轩冕,迷花不事君。”漫游山水之间,得自然之妙趣,以诗自适,心灵明净。大诗人李白更是“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宁肯时时事事“开心颜”,浪漫不羁,我行我素,自由自在,放飞心灵。
大文豪托尔斯泰,50岁时已著作等身,誉满全球,正是衣食无忧、颐养天年之时,却良心内省,灵魂“复活”,散尽千金,分施田地,将财产裸捐之后,喝白开,吃面包,荷锄下田,成了名副其实的农夫,形为心役,安然宁静。
反观吾辈,为财为名为利为权为势为前途,整日奔忙劳碌,纠结烦恼。在得与失之间迷惘困惑,纠缠不清。为了眼前的丁点儿利益,不惜说违心之话,做违心之事,完全被金钱所累。有的人已经是功成名就,明有俸禄,暗有贿赂,既有豪宅,又建别墅,却仍然心为形役,摆脱不了对享受的渴望,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华厦万间,夜眠五尺,鼹鼠饮河,不过满腹。金钱的诱惑力就在于越多越嫌少,名利是只诱人的金苹果,却忌讳囫囵吞咽。君不见,明星大款,痛苦者多矣!而知足的穷人,却常常安贫乐道,得享天伦。表面的奢侈享受填补不了灵魂的空虚无聊。心为形役,是作茧自缚,让物欲捆绑心灵,不堪重负;形为心役,遵从内心,释放心灵,才会自由快乐。
(2011年9月4日发表于《银川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