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一现在担心的,正是我担心的。
张启平在张姝的身上做了手脚,那是不是证明他一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再大胆一点儿的推测,或许张启平并没有死,或者是他没有完完全全的消失,迟早有一天他会通过张姝来获得重生。那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想到此事的严重性,我寝食难安,觉得张姝肚子里的东西好像长在了我身上似的,又痛又急又无奈。最终我和张启一商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家,特别是张子世,看下他有什么反应再做打算。
张子世在听完张启一讲述了整件事情之后,脸色冷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杀机,郑重其事道:“张启平的法力甚是厉害,如果他要来找我们复仇,我们还能斗得过他吗?”
祁景淮面露恐慌之色,附和道:“对,我们到时候就必死无疑了。”
张启一皱了皱眉,看着张子世说:“这么说来除了杀了张姝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张子世摇了摇头,道:“张启平是仙根,和一般的魔种鬼胎不一样,他若死了张姝是绝对活不了的,要杀了他,首先就得杀了张姝。”
我听得一身冷汗,道:“真的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救救张姝吗?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好端端被夺了身子,如今竟还要为那畜生的复活而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件事完全是张启平拉她垫背啊!”
凌魂也道:“我们这样终究太残忍!”
张子世冷哼了一声,说:“那到时候张启平复活了,他要了这里所有人的性命,你们又该当如何?”
“我???????????”
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张子世停顿了一下,理了理袖子,叹息道:“这也是一个人的命,我们是无法左右的,怪只能怪命运弄人吧!唉!”
窗外似乎有风吹过,枝影摇曳,门窗开了复合,呜呜的风声在外头响起,似暗夜里伤心人的悲鸣,我心下悲痛却又无奈,局促于自己的力量太过于渺小。每当这个时候,除了暗自惭愧和自责,我一无是处。
张启一长长的低下头,似乎在思量着某些事,凌魂看着他默不作声,也乖乖地闭上了嘴,暗自叹了一口气。
张子世难得的和蔼,像个老一辈的老爷爷,对我们循循善诱,他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太残忍,如果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我也不愿意这样,可现在我们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再去保护张姝?”
祁景淮无声的朝张子世望了一眼,眼神暧昧,无声的认同了他的所作所为。
我们皆默默低下头来不说话,这样的结局,我和张启一早就预料到了,可是没猜到张子世竟然说得那么决绝。
难道真的没有救张姝免于一死的方法了吗?
张启一踌躇良久,方道:“有是有,就是有点冒险。”
我和凌魂俱是一愣,能让张启一说出冒险两个字的,那绝对不是冒的一般的冒险,果然,张启一咳嗽了两声,说:“张启平虽然是仙,但是仙也会有弱点,他此次想要借腹重生那就必须经过鬼门关,只要我们在鬼门关将他的魂魄截住,让他喝了孟婆汤即可。”
我一拍脑袋,大声叫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可是,神仙的魂魄毕竟和普通人的魂魄不一样,神仙的魂魄连阴司都不敢对其放肆,更别说阴差关押了,所以我们得自己动手,还不能让地府的阴差发现,否则有来无回的就是我们了。”
“这种事就我们俩去吧!”我拍了拍张启一道:“毕竟有过经验,哈哈~~”
张启一亦笑,道:“对啊,说起来某人当时还真是胆大包天呢,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欲殴打未婚夫啊,就不怕暴露,被众鬼分而食之?”
“你??????????”我气结,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那某人夺了我的初吻怎么算!
算起来,离张姝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张启平毕竟是仙胎,虽然没有胎气,也没有怀孕的脉象,但是体内一团灵力包裹着的元神却在日益壮大,届时张姝必将难产,张启平正好借机破腹而出。张姝的肚子不见长大,看起来好像还是刚怀孕的样子,不过现在那个东西的滚动频率却愈发多了起来。张姝每每疼得满身虚汗,腿脚痉挛,脾气也暴躁了许多,经常抓起东西就扔,活脱脱一出笼的猛虎。
凌魂有几次去看看张姝的情况,冷不防被她抓住手腕,僵持不下间凌魂怕伤了她,于是由得她抓着他的手啃咬,只咬得鲜血淋漓方才作罢。用凌魂的话讲,就是那时候的张姝跟疯了似的,逮谁就咬谁,还非要见血,不让就不肯罢休。
凌魂端起茶杯,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茶香,醇香入味却不饮,当即放下杯子,摇头叹息道:“是我们害了她,如今她的模样看着真让人揪心。”
我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说:“我们这两日就去一趟冥府,到时候张姝自然就得救了。”
凌魂眉目间闪现一抹愁容,皱眉道:“你们两个人能行吗?”
我笑了笑,说:“冥府到处都是鬼和阴差,人去太多了反而更容易被察觉出来,那我们岂不暴露了,我们俩已经去过一次了,熟门熟路,你不相信我的实力总该相信你师兄吧?”
张启一也道:“师弟,没事的,我们会平安回来!”
凌魂点点头,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道:“也只好如此!”
再过几日就是八月末,月亮又开始渐渐丰满圆润。
我坐在台阶上抬头仰望那轮明月,突然想起《水调歌头》里面的那阙词:“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学生时代,对他们背了又背,却从来不曾认真的感悟过这些词的意境,如今世事辗转造化弄人,我落了这境地,倒是多生出了些以前不曾有的感怀。
夜深了,我回到屋子,张启一还没睡去,卧室里灯火通明,我一眼瞧过去他在画明火符和往生符。身侧的桌子旁放着两把剑尖锋利的桃木剑,剑柄处皆扎了两段红绳。他见我走了过来,头也不抬,只是画完一张黄纸后将画好的符交给我,又从一旁拿了空白的黄纸继续画。
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期然间,张启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礁了朱砂的笔搁在笔架山上,看着我问:“是在担心什么?”
我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将心中的顾虑说与张启一:“记得上次你为救我,给我渡气,自己后来反倒差点回不来,这次去的凶险比上次大多了,我是说,嗯,万一只能回来一个人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我不敢抬头看张启一的眼睛,直接告诉我他那双眼睛此刻正在喷着火,恨不得将我就地燃烧,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
可是,下一秒,我看到了我的脚边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脚,张启一的右手缓缓托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看到我想象中喷火的眼睛,反而看到他的双眸温柔的仿佛随时能滴出水来,那荡漾着的水波像我刚才抬头仰望的夜空,星子碎了一地,闪闪的发亮。
猝不及防的,他的唇贴了过来,一个霸道的,带着侵略性的吻,不允许我有一丝一毫的空隙,在我口中嚣张地攻城掠地。他的另一条手臂搂住了我的腰肢,就这样紧紧的,紧紧的将我贴紧了他的身躯。我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响在我耳边,一声声,如擂鼓一般震撼而有力。我终于放下矜持,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热情迎接他的火热。在那唇舌之间仿佛升起了一团火,将我们深深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