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玲出去了,杨德山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见杨宗脸色煞白,便对老伴道:
“我说老婆子,我总觉得咱家大宗子有些不对劲。就算昨晚他一宿没睡觉,也不自于怎么叫也不醒啊?是不是昨晚在道上碰到鬼邪啦?受到了惊吓,把魂儿给弄丢了。”
杨老太太听完,愣了一下,说道:“老头子,你还别说,有可能啊,要不这样吧,你把大宗子抱到门后去,我给他叫叫魂儿。”
杨德山抱了几下杨宗,没有抱动。于是到外面趴在墙头上,把喂牲口的老头喊了过来。两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杨宗抱到门后。
杨老太太拿着一个大水瓢,站在门槛子里叫道:“大宗子,跟妈回家吃饭去了!大宗子跟妈回家喝水去了!”
叫了三四遍,杨宗背靠着锅台,仰着脖子仍在呼呼大睡。
杨老太太见他不醒,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噗”的一声,喷在杨宗的脸上。
然后对着门外怒喝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邪灵,都他娘的给我滚!别缠着我儿子。”随即把瓢里的水泼到门外,随即将房门死死地关上了。
杨宗被冷水一击,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用手抹了一下子脸,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杨老太太惊喜地叫道:“哎啊,儿子醒了,儿子醒了!”
杨德山和喂牲口的老头也围了过来。杨宗看了一眼父母,又见自己倒在门后,不禁莫名其妙的的问道:“爸,妈,我我,我怎么会倒在这儿啊?”
杨老太太道:“你呀,你呀!都睡了一天一宿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和你爸给你叫叫魂儿,没成想还醒过来了。赶紧起来,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在冰坏了。”
这时香玲也回来了,见丈夫已经醒了,心里十分高兴。问道:“睡了一天一宿的觉,前天夜里到底发生?”
杨宗摆了一下子手道:“先别问了,我现在就是一个饿,等我吃饱了,再告诉你。”
杨老太太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点心,放在杨宗的面前,道:“你先垫吧垫吧,我这就告诉厨房,给你做饭去。”
杨宗饥饿已久,一见到这甜美的点心,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眨眼间,把一盒子点心和一壶茶水,吃了个精光。
饥饿得以缓解,杨宗抹了一下子嘴巴,便讲起在乱坟岗子遇到鬼的事情来。但杨宗生怕香玲伤心难过,故此把如何遇到女鬼,如何与鬼赌钱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香玲听完,笑了笑道:“我早就看出你身上带有阴气,为此给你配了一副药。吃晚饭,一个时辰后把药吃了,便没事了。”
顿了顿,香玲又接着说道:“最近鬼魂频频在乱坟岗子出没,估计是在捉生替死。你身上的阴气还未完全驱净,近些日子,你就别再出去了。就待在家里好好静养几天。看看还有多少存货,明天一早叫个伙计,就让伙先送过去。”
杨宗道:“这可不行啊!有几家客户都签了合同,是按购买者的要求,当面作画的。如果我不去,不但挣不着钱,按规定还要赔偿人家银子的。”
香玲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赔了一点又如能何?如果人要出了意外,有多少银子还有什么用?”
杨宗一想也是,家中有百亩良田,赔偿人家几两银子也没啥。杨宗看了香玲一眼,调侃道:“我是用不着,将来咱孩子用到了啊!”
香玲怒道:“你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你去吧,我不拦着你,但不要再把鬼魂招到家里来。”
杨宗对妻子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况且这次是为自己安全着想,于是举起了右手,向香玲敬了一个举手礼,笑道:“是!听媳妇话,跟媳妇走。”
这时杨老太太走了进来,对杨宗道:“饭菜都做好了,赶快吃去吧。”
杨宗答应了一声,独自去了厨房。
杨家良田百亩,牛羊成群,在这一带可是首户,也不差杨宗卖画那俩钱。自从发生这件事后,杨宗哪也不去了,就坐在书房里画画,随心所欲,愿意画什么就画什么。
缺少什么,就让下人到城里去买。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画好自有客户登门订购。批发的、零售的用户每天络绎不绝。哪天都有四五两银子进账。
在当时,五两银子可买一亩多好地,相当一个县衙的半年多工钱。这个收入拿现在说也算是高收入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这天杨宗画了一天的画,又累又乏,天刚一黑,就睡着了。睡得早,起得早,天还没亮,杨宗就醒了。
倒在床上翻身打滚的也睡不着,不如出去溜达溜达。于是他就悄悄地穿上了衣服,下了床,独自走出门外。
晨星寥落,朝露在草地上闪闪发光。门外有山有水,清晨的空气又是那样的新鲜。杨宗沿着坝堤打算到老房子那边看看去。
刚到村门口,猛然发现庙台东侧的一棵柳树上,吊着一个女人,手挠脚蹬的,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
杨宗以为是谁家的媳妇一时想不开,上吊了呢。他急忙跑了过去,左手一托屁股,右手解开绳套,把这女子救了下来。
当时天还没完全大亮,加之救人心切,也来不及看看上吊的人是谁。等他把这女子放下来之后,可把杨宗吓坏了。
只见这女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阔口獠牙,大舌头伸出一尺多长。五个手指向钩子似的。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个吊死鬼!
杨宗“妈呀”的叫了一声,莫头就跑。忽听那女子叫道:“杨宗、杨大画家,别怕,我是赵小英啊!”
杨宗觉得这声音这么很熟呢?还能叫出他名姓,以为方才惊恐过度,看走了眼。便停了下来。
转身一看,见这女子模样大变,白衣飘飘,模样娇好。向杨宗敛身行了一礼,道:“多谢杨公子救命之恩,日后自当相报!”说完飘身而去。
杨宗把两手一拍,“哎呀”的叫了一声,道:“这不是前些日子和我打牌的那个女鬼吗?”
眼看女鬼远去,杨宗心里后悔不跌,暗忖道:“我给她放了,说不定谁家还会遭殃。”
正在暗自懊悔之时,从前街跑来一个彪形大汉,手中拎着一个大扁担。杨宗抬头一看,见是同村屠夫许振山,人们都叫他许大胆。
许大胆发现树上的女鬼不见了,便急着问道:“老秧子看见鬼没有?怎么跑了?”
杨宗挠了挠头,怯生生地道:“我,我以为谁家的闺女一时想不开,上吊了呢,我就发了慈心,给救下来啦。结果鬼就跑了。”
许大胆拍了一下手,指着杨宗懊恼地说道:“我说老秧子,你长眼睛是干啥的?你是眼睛斜啊,还是眼睛穿浠啦?那人和鬼你分不清啊?”
杨宗讷讷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心里就是一个劲的后悔。
这时又有七八个壮汉手中拎着棍棒跑了过来。急着问道:“鬼在哪呢?鬼在那呢?”
李大胆叹了一口气,指了一下杨宗,道:“你问问老秧子吧!”
大家伙不说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不约而同地的把目光一同投向了杨宗。一个叫三黑子的汉子问道:“老秧子,莫非鬼是你给放走的?”
杨宗哭丧这脸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许大胆道:“我说老秧子,你八百年也不起一回早,今天可起一回早,还把女鬼给放了,是不是你和那女鬼有一腿啊?”
杨宗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放的。我要看出是鬼,我也打她几下子,天也黑,还下着雾。当时救人也心急,就阴差阳错的给鬼救了。”
人群中属杨大巴掌年岁最大,他走上前来,对几位村民道:“反正老秧子也不是故意放的,这女鬼也没害到人,说说就算了,咱们都回家吧。”
许大胆道:“就这样算啦?我才不干呢!昨天夜里和女鬼打斗时险些没把小命搭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把女鬼抓住啦。以为吊在树上就没事了。急忙回屯里喊人,这工夫就跑来一个欠手爪子,还给女鬼给放了。日后女鬼找我算账怎么办?”
杨大巴掌道:“那你也不能把老秧子当成鬼给杀了啊?这样吧,老秧子,谁让你手欠来的,今天你就破费一点,请大家伙吃一顿,咱就算了事啦。”
杨宗把手往高一举,爽快地答道:“行!但我有个条件。”
许大胆道:“什么条件你就说吧。”
杨宗低着头,喃喃地道:“这事帮我保密,不能叫我家里知道,更不能叫我媳妇知道。我家老院子没人住,锅碗瓢盆啥都有,咱们就到哪里去吃。你们想吃什么都行,我只管掏银子。”
除了杨大巴掌之外,其余这些年轻人都和杨宗年龄相仿,小时候都在一起光着屁股玩过,彼此关系都不错。
杨宗误放了女鬼,其实大家伙都没有过分责怪他的意思。都知道杨宗这二年挣了不少的钱,借此机会怂他一顿。见他如此一说,都表示同意了。哥几个也就哈哈一笑,便朝杨家老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