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起2006年9月已经很遥远了,那****吃饱了撑着到处乱转,这所地处西北古城的破烂学校还是每天的老样子,没有一点新意,实在乏善可陈。我磨磨蹭蹭来到电话亭用IC卡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挂了个电话,内容如下:喂,你好。喂,你好。你有事吗?我没事。你好吗?我挺好的,你呢。差不到哪儿去。那就这样,再见。好的,再见。百无聊赖之下溜到班里,三个大男人在用超大分贝音量论辩张韶涵与张含韵谁的罩杯更大一些。踱至临班,对一个陌生的姑娘注视了15秒。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脸红。我说了谢谢后便仓促奔往自习室,终于看到了很可能要和我发生某种关系的那个人。
你认识苗恒吗?不认识。你没见过他在校报上发的诗吗?没见过。你知道他想写一部长篇小说吗?不知道。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苗恒,你了解刘华的死因吗?她听到“刘华”这个名词,脸突然由红变绿,就像那什么似的,对了就像绿毛龟一样,随即大声摔打着书跌撞着夺门而出。我奋不顾身地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红T恤,张芝,你的手机号是6748748,刘华送你的,你肯定清楚刘华为什么自杀,作为他的老乡,我有权利调查!我的声音像雷鸣般响起,估计地球人都能听到。
晚上9:30,春梦咖啡屋。萨克斯的节奏跌宕起伏。不要逼我,她呷了一口雀巢咖啡后又拂了拂额前那一缕细细的刘海儿,开始追叙。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是7月底,当时他说要回家了,说这话时脸上笼罩着一层阴森的雾气。我还想着他说的是回老家,也没在意。谁知他竟然——(看来这个女人对刘华还是有感情的)学院最高的建筑就是逸夫科技馆,爬楼梯要花费一刻钟,坐电梯到顶端需要3分钟,而他走完这段路仅仅用了几秒钟。当时周围的人们听到一声钝响,还以为怎么啦。跑去一看,他的整个身体正亲吻着泥土,周围有一摊紫红色的液体,没人敢翻过来瞅一眼,校医室的人冒了大不韪。可那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惨烈:嘴歪鼻斜,眼珠迸裂,满面红光。她正说着,突然间咖啡屋的灯光全部灭掉。我看见刘华的尸体飘荡着浮动在面前,比对方刚才形容的还要骇人。僵尸突然吐出一股阴气,我感到自己被冰冻了一样,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魇。
醒后我再也无法入眠,听任床板吱吱哑哑地乱动乱叫。昨天自习室里那个女生自称章薏,根本不知道谁是刘华。那么,究竟哪个才是张芝,章薏和张芝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们俩又是什么关系?这刘华毕业证都拿到手了,他为什么又要去当耶稣的亲信或是阎王的喽罗呢?这一连串的问题像章鱼一样纠缠着我。不行,一定要找到张芝,澄请所有谜团。我才想起张芝上的是2003届本科班,此时也许正在某个旮旯进行教育实习,怪不得电话老打不通,看来只能等到国庆后了。
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又无聊的暑假,没想到新学期依旧是无聊之极。逸夫楼前的空地长满了野草,那最壮实的一块据说就是刘华的丧命之地,看来鲁爷爷那句“血沃中原肥劲草”的名言果真表里如一当之无愧。记得那年初见刘华,他大三,我大一。他幸福地挽着张芝的手潇洒而又招摇地穿街走巷,见到我就拱手抱拳,兄弟,听口音你不是本地土著,看起来也是中原人氏。我点头诺诺,从此结识了这个名震学院的才子诗人兼任老乡师兄。斯人时任大河诗苑苑长,凭一本《大河》诗刊风靡金城各大院校,可谓鸿运当头如日中天前程似锦云帆直挂,可没想到期年之后竟然英年早逝命归无何有之乡。可叹人世无常苍狗浮云。
此后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历尽万苦之险方才得知事件的原委,下面我将这一切原原本本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毫无保留地备录在案公之于众,以供后人览之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