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冲动的青春——泪水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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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玄幻

有人说刘华此次敦煌之行并未见到张芝,所以只好勾回来在一家不太景气的青春类文学杂志做编辑,整天价地与文字打交道,但又不会曲意逢迎。常常被排挤,郁郁不得志,渐渐荒芜了自己的才气,泯然众人矣,正常上班退休吃养老金度过了平淡无味的下半生。有人说刘华根本就没有去敦煌,他到了一个偏远的小乡村支教,据说那里除了学校不太像学校之外,学生像学生,老师像老师。于是就一辈子呆在那里做了孩子王,娶了村里的一名农家女,生了一群娃娃,于60多岁上积劳成疾病倒在三尺讲台上,他的事迹被编进了JC学院校友事迹录:刘华,男,汉族,生于1980后,2003年考入我校中文系,创建了久负盛名的大河诗苑,留有遗稿《青春正传》,毕业后申请到猫不理乡鼠不顾村支教,不幸英年早逝,被追认为县级“优秀教师”,他的光辉历程将激励每一位学院学子云云。有人干脆说刘华回家了,一边种地一边写诗,然后卖完了口粮将自己的小说和诗集一并出版,但是没人买,被媳妇当引火柴一页页用光了。不到三十花白了头发,不到四十谢了顶,不到五十驼了背,不到六十掉光了牙齿,不到七十就瘫痪在床,刚过八十就入了土。

然而以上纯属杜撰,既不符合作者的本意,恐怕也不合读者的心情,反复思考,这档子事或许应该这样结尾。且说刘华这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毫不确定的未知的前路,感觉有些害怕,又有些憧憬,犹豫不决与跃跃欲试是一个人奔向远方的两极,而诗人总是一面向往远方一面又失望于远方,觉得远方除了遥远之外一无所有。刘华坐上西去的列车,望着窗外起伏连绵的青山和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既有些憧憬的思绪,又有很多绝望的念想,于是在黑夜之中面对空空如也的戈壁才开始相信鲁迅所说的“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的话来。刘华风尘仆仆地下了车站,又坐上面的来到市郊,因为张芝说他们家就在市郊,张芝给他留的号码帮了他的大忙,推开一座篱笆院,走出一位老头儿,中年人听说他要找张芝,很是恼怒,就拿起铁锹要来拍死刘华,嘴里还念叨着:“是你把俺娃肚子搞大的。”刘华哪见过这阵势,赶忙边躲边解释,同时又很诧异。张芝有了,只是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不是自己。老头挥舞了一阵子铁锹,有些气喘吁吁,就又把铁锹当成龙头拐杖,一边喘气一边向刘华诉苦,我是她邻居,你叫我大伯好了。哎,芝儿从小就命苦,三岁时她娘就撇下她狠心地走了,刚到20岁头上爹就去世了,还没毕业就不明不白腆着大肚子回来了,幸亏王阿婆用草药把她肚子又变小了。刘华跟着欷歔了很久,就请求见张芝。大伯说,你来晚了,她七天前已经出嫁了。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呀!刘华稳了稳步子,才没让自己摇晃的身子摔倒,赶忙追问,到底是真的假的。大伯说,谁还能骗你,要不信,你到五里之外的管家庄去找她吧。刘华匆匆忙忙看了看心上人住过的地方,院落挺大房子挺多,只不过在烈日的照耀下已显得格外沮丧倾圮。刘华道了别,就顺着大伯指的路向西疾走。但是走了五里,哪有什么庄子,这大中午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想着回去,又觉得或许是庄稼人说的五里地乃是一个约数,或许是六里呢,于是继续往前赶。此时太阳正大正红,高高悬挂,让刘华饥渴难耐,恰好看见半路上有一处小小的寺庙,赶紧走上去敲门。说了句,有人吗,门当一声开了。人没出来,倒是出来一条大白狗,足有半人高。刘华吓了一跳,谁想这狗居然很温顺,用它褐色的眼珠打量了刘华几下,就扭头示意他进去,刘华会意跟着狗进了正殿,正殿在夏日的午后显得格外凉爽,也就有些阴森可怖,看看四壁挂的张牙舞爪的罗汉,简直有些阴曹地府的感觉。幸好正中央摆了一个释迦牟尼的佛像,模样倒也有几分周正。白狗吠了一声,用前爪子拍了拍佛像前的木箱,刘华有些疑惑,见木箱上写着“功德箱”的字样,里面放满了钱,又释然,赶紧掏出了几十块钱放进去,然后也说不清为什么就不由自主地跪下了,磕了几个响头。白狗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一支木牌牌,递给刘华,上书十个大字,“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刘华想了一下,这难道是在告诉我,管家庄在西北方向。又磕了个头,问管家庄离这儿还有多远。无人回答,白狗又举起前爪子拍了拍木箱。刘华会意,赶忙又掏了些钱放进去,这一次他看清白狗的举动,只见那狗麻利地爬上供桌,用爪子摇了摇一支竹筒,把最突出的那支木牌牌叼出来,跳下供桌,递给了刘华,上书着“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刘华这回就不懂究竟是多少里路。刘华还想问些什么,白狗向他狂吠,显得很不耐烦,似乎要撕咬他。赶紧退了出来,看看太阳,重新定了定向,向西北方向走去,走了一里,不见村庄;走了两里,不见村庄;走了三里,终于见了个庄子,但是一打问,却是地主庄,说管家庄在前面呢,于是继续上路。一路上又遇到了四个村子,家家户户烟囱都冒着烟,就用钱换了些水和面条,约莫六里地之后,看见了一个仿佛是抗战时期的小炮楼,上面用白石灰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然而清清楚楚的大字:管家庄!!!刘华感觉泪都快出来了,急忙往那个村里赶,突然半路里杀出了个疯子,一把抓住他,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掉。刘华想挣脱,却还不太容易挣脱,幸好自己兜里备了一把匕首,掏出来要吓唬吓唬疯子,疯子见状,傻傻地笑了笑,丢了它,唱着不清不楚的戏文屁颠屁颠地走了,刘华惊吓之余竟然听出来那隐隐约约是《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正发呆时,突然有个声音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刘华低头一瞅,原来是个小胖娃。刘华赶忙说了来因。小胖娃很严肃地对刘华说,叔叔,您来晚了,芝婶三天前喝了农药,死了。刘华这时突然和刚才的疯子毫无两样,一把抓住胖娃的衣领死命地摇着他,像是飓风撼动着树苗,急问道,你说什么!?她……她……张芝……说着说着松开小娃,颓然地坐在地上,小胖娃让他起来,领到了一个新近的坟前,旁边还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贤妻管张氏阿芝兰惠永芳”,刘华看了看,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相信,于是用手拼命地扒土,扒着扒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刘华隐约觉得自己回到了古代,他青春作赋日夜苦读,终于经过层层遴选中了状元,皇帝老儿将公主许配与他,刘华从此春风得意马蹄疾,虎步龙骧看百花;儿孙满堂淘淘乐,官至相位饷天下。突然之间自己又投胎成了刘华,和邻家女孩张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海誓山盟谈婚论嫁,正要举行婚礼时,猛然间狂风大作乌云满天,张芝被一阵旋风刮跑了,刘华哭天抢地要去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最后惊醒了,发现自己还躺在张芝的墓地上,他再次跪下来磕了磕头,吻了吻墓碑,整了整衣服,大踏步向东南偏南方向走去。

夜。灯火辉煌。金城火车站。精致得像一个人造天堂。一个孤独的背影竬竬而行。要光盘吗,带色的,不色不要钱。身影不理叫卖者。叫卖者不依不饶,真正的港台版,限制级***,超低价位,至尊享受。那身影从嘴中迸了一句,不要。哥们儿,装啥呢,这年头流行这个,算了,给你实惠点,一张一块。叫卖者说着就绕到了身影的前面,要往对方手里硬塞,“滚”字是那人的回答。叫卖者火了,你不要就算了,你他妈怎么骂人。就骂你,我还打你呢。叫卖者似乎有点害怕,灰溜溜走人。不到五分钟就又勾了回来,领来了一帮子人,指着那人说,就是他。为首的一个喝道,开打。于是那人被群殴,那人抱着头不还手。嘴里还喊着,打吧,打死我吧。众人不听他的话,没有打死他,几个打累了,翻了翻他的口袋。一个道,妈的,连一毛钱都没有,真他妈一毛不拔,垃圾,挖鼻屎!咦,刘华,老大你看!老大瞅了瞅此人的身份证,说了句康提留!一个接道,敢跟我们老大玩,玩不死你!一顿拳脚如雨下。刘华这时睁开了眼,朝着为首的吼道,你就是吴大狼。吴大狼不发话,他的手下倒接上了,我们老大的名号也是你叫的吗,哥几个,老传统。几个人缚住刘华,一个伸出一脚照他的下身狠狠地踢了下去。一声嚎叫响彻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