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让身体不再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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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艺术篇(1)

让身体不再荒凉

蒋勋在《身体美学》里讲拥抱,说:没有拥抱过的身体是荒凉的。听到“荒凉”这个词,我心头一震。荒凉……荒凉……是啊,我们到底生活在怎样一个文化环境里,它排斥拥抱,使拥抱这样温情的动作总是充满嫌疑,每个人,都在压抑拥抱的欲望。

记得师姐们毕业的时候,论文答辩完毕,她们都顺利通过了,欢呼雀跃。老师也为她们的表现而高兴。大家笑着,拍照、合影,散去……事后,那位我尊敬的老师说:“××给我送花的时候,我好想拥抱她,想想,还是算了。”我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之后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到听到蒋勋讲拥抱,才重新想起那件事情,感觉一阵悲凉,我们的身体,在经受怎样的压抑。在师生离别之际,一个很自然的情感表达的动作,竟然由于惧怕被误解而被生生压回去。我们可以满怀忧伤地看着对方离开,却无法用肢体去表达哪怕一丝的留恋与祝福。

和好友聊天,好友忧伤地给我讲她的恋爱状况。她说:“我总是不敢触碰他的身体,仿佛牵手、拥抱都不够自然顺畅。怎么会这样?”我也不能理解,恋人之间,肢体接触应该是最自然的,可是为什么总感觉惧怕什么、顾忌什么,是什么阻碍了两个身体的互相走近。恋人之间拥抱的阻碍,心 灵无比贴近,更显得身体的遥远,这种禁锢与压抑,才更显得身体荒凉。

不由得跟着蒋勋的思路,开始羡慕法国的文化,那个即使是普通朋友相见,都可以来一个大大拥抱的文化,使人与人之间充满了温情。那是一个身体解放了的文化。我们却在一次次怀疑、设防和顾忌中将自己的身体和情感都禁锢了。

原来,我有个身体

我喜欢蒋勋,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博大,喜欢他给人通透的感觉。听过他讲的《中国美术史》《西洋美术史》,前几天听了他写的,别人播讲的《孤独六讲》,这几天,又听他亲自讲《身体美学》。

曾经,身体在我的心中,根本就不存在,更别说美学。感谢疾病,大大小小的疾病会让我意识到有一个身体需要关照。每当这时,我都为有一个不听话的身体而恼火。仿佛不论我对它做什么,它都应该俯首听命,毫无怨言。它的抗议和抱怨,让我痛苦、反感,我却没有意识到。一直以来,是我太关注精神而忽略了身体。身体一次次地呼喊、抗议,我都听不到,它只好想办法造反。终于,我意识到它的存在了。

今天我再次发现,是不是我们应该对身体好一点。因为它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大的馈赠。得到它太难,拥有它时间太短。它是世间最精密的一台仪器,需要好好地保养和爱惜。而我们,可以好好对待自己的电脑、自己的汽车,却从来不去好好聆听一下自己的身体。

是不是每天都可以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雷打不动地关注一下身体,去做做运动。运动和劳动又是什么关系呢?蒋勋老师对运动和劳动的分析特别透彻。想想幼儿园的时候学的儿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我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要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做功劳。”是啊,劳动,那时候老师就教我们要爱劳动。我们打扫教室卫生,满头大汗也不抱怨;我们去地里拾麦穗,天再热都不怕;我们去玉米地里割草,就为了照顾家里那只羊……不知什么时候,劳动在我们的意识里变成了一个贬义词。劳动忽然变得特别陌生。我们用洗衣机洗衣服,我们用吸尘器扫地,我们不再愿意做饭、洗碗,天天奔食堂。我们每天做什么?从七点钟起床就坐在书桌前,读书、写文章、背英语、看电影……我们觉得所有的家务都是累赘,都是影响我们奋斗的负担。我们希望别人帮我们洗衣服,希望有现成的饭吃,碗也不要洗。我们的书架落满了灰尘,我们却总是没有时间去关心一下。我们的房子乱作一团,也没有时间去整理一下。我们已经失去了扫地的习惯,不要说每天早上起床扫一遍地、拖一遍地,我们只希望地永远都不要脏,永远都不用扫。我们的身体,便永远被固定在椅子上,直到颈椎出了问题、腰椎出了问题、排便也出了问题……当我们的头连四十五度角都无法旋转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了?或许,身体根本不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直接就亮起红灯,一命呜呼了。这是多么可怕可悲的事情。

身体,我们是不是应该多让它动一动?是不是可以抽时间照顾好我们的书架,照顾好我们种的花,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洗衣服不再用洗衣机……让身体动起来,才是给它最大的爱和关照。

艺术的生命价值

2016年5月9日下午,是我院的教师例会时间,我匆匆赶到2楼党员活动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不是谭院长,而是一个身着白色警服的矮壮男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幻灯片上正播放着“火灾发生比率”几个红色大字,这是一次防火义务培训。

我一直想学一学消防知识。每次住酒店,我都会看看周围环境,想想如果发生火灾该如何逃生,每次都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也为自己消防知识的匮乏而深感遗憾。没有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今天竟有人送来这么一节课。

我赶紧坐下来,认真听讲。老师的讲解很生动,有几次,我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火灾发生时,一个妈妈在卫生间的洗澡池放满水,把儿子全身按在水里,只露出脑袋,把家里唯一一个防烟面具给儿子带上,自己则跪在洗澡池边上,双手死死按着儿子的肩膀,等待救援。当听到“消防人员破门而入发现母亲已经窒息而亡,双手还死死按着儿子肩膀”的时候,我的眼睛湿润了,鼻子酸酸的。我看到一个女人,坐在自家阳台上,手脚从防盗窗里伸出来,外面是救援她的消防人员,里面浓烟滚滚。因为防盗窗的阻隔,她失去了被救援的最佳时机,当消防人员用切割机切断防盗窗的时候,女人的背已经被烧空了。如果拥有消防知识,如果她家有灭火 器,如果她有防火毯,如果那个家能多准备一个防烟面具,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中国人急功近利,总是对能迅速转化为金钱的知识、技能感兴趣,对那些看似无用的知识不屑一顾。中国的学生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强调知识的传授,面对看似无用的消防知识、性教育、思想品德教育、艺术教育不屑一顾。因为他们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因为他们不能输在高考线上,他们,却输在了生命线上。每一次国内发生安全事故的时候,那些伤亡,有多少是不该发生的?如果我们一生都不遇到火灾,这一节课所学到的知识可能一辈子也用不到,如果遇到一次火灾,那它的价值就不是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因为生命是无价的。

消防知识可以挽救我们的肉体生命,我们的精神生命要靠谁来挽救?靠看似无用的艺术?肉体承载着精神,肉体毁灭,精神将不复存在,精神主导着肉体,如果精神极度痛苦,不想活着,人可能会选择毁灭肉体。

一直以来,父母、教师总是教导我们要努力奋斗、要成功、要做一番事业、要光耀门楣,还教导我们,可以采用哪些方法实现这些所谓的价值,却从来没有人教育我们,当我们失败了,如何化解心中的痛苦?如果我们没有成功,该如何面对自己,面对周围的人?如果我们身处困境,该如何寻求帮助?如果我们身处绝境,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人生……

很多人受不了人生中的挫折,选择走上绝路;很多人,遭遇精神危机难以化解,从此一蹶不振。那些看似无用的艺术在人生的关键时刻,却可以帮助我们振作精神,坚持到底。如果了解苏东坡一生的坎坷遭遇,我们遇到的那些挫折便可 以忽略不计;如果读过史铁生的书,我们便可以在生命面临绝境的时候也能在与疾病的斗争中展现精神力量;如果能够了解中国的山水画,便能在世间找到一方“可游可居”的世外桃源。

通过艺术,了解人生的起落,生命的变化,格局变得大起来,心胸也开阔起来。在宇宙人生的背景下,看浮世中的熙熙攘攘,一切大事都变小变低了,如同一粒尘埃,可以忽略不计,当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生命也得救了。

读《茶花女》

读《茶花女》,我讨厌阿尔芒,是他的愚蠢、无知害死了玛格丽特。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去爱。我替玛格丽特感到惋惜。瞧瞧,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最后还哭哭啼啼,在我看来,他就是活该。

他为了报复玛格丽特而去追求另一个女人,故意引起玛格丽特的嫉妒。他纵容那个可恶的女人羞辱玛格丽特,甚至他自己也会说伤害她的话。他把握住一切机会去报复她,甚至当她受不了向他求饶的时候,他仍不失时机地在第二天一早送去一封信:你昨晚的留宿我忘记付你钱了,随信付500法郎。然后得意地离开。

在报复的时候,阿尔芒也很痛苦。可是他不明白,玛格丽特要离开他,是因为他父亲的逼迫,是为了他妹妹的婚姻幸福,如果他坚持和玛格丽特在一起,他妹妹的夫家就要放弃婚约,所以玛格丽特才决定离开他。而他呢,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他疯狂的爱情瞬时转变成恨,他开始了漫长的报复。

他完全不顾及玛格丽特病着,且将不久于人世。他也一点不顾及当初的情分。所以他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玛格丽特很快就死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他想再见她一面,必须通过迁坟。可他看到的,已经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是 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眼睛已经腐烂,只剩两个空洞,嘴唇已经不在,洁白的牙齿紧紧咬着。这残酷的情景是玛格丽特对他最大的报复与嘲讽。

我也只能说:阿尔芒,活该。是你的愚蠢害死了她,是你的自私害死了她,是你狭隘的占有欲使她走上了绝路……阿尔芒,我一点都不同情你。你应该忏悔,在玛格丽特坟前忏悔,请她原谅你所犯下的错。

是的,你的确错了。

并不是有爱就可以,玛格丽特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牺牲。

迪太太是一个很现实的女人。也许看过小说的人都会骂她世俗、现实、自私。我却觉得,她说的话,最符合生活的逻辑。

爱情,是有困境的,并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可以终成眷属,也并不是相爱的人只要奋不顾身在一起就可以。

玛格丽特已经不再具备爱的资格,她在爱情中说的谎言太多了,她当初的虚荣和奢侈已经使她走上不归路。即使她想真诚地爱一次,也没有人会相信她的爱。

这一次也是一样,她为这次爱情付出太多了,完全超越了她的能力。阿尔芒总会离开的,而她又怎么生活呢?

她只有死了吧。

林仙儿为什么恨小李飞刀

我开始看《小李飞刀》的时候,老公已经偷偷看到十一集了。我从十一集跟他一起看,发现一个很漂亮但心如蛇蝎的女人,一直想置小李飞刀于死地。在少林寺,她带了迷香去迷倒小李飞刀和林诗音,差一点把小李飞刀害死。小李飞刀和林诗音终于要结婚的时候,她又给林诗音下毒,害她毁容失声,破坏了他们的婚姻。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狠毒?小李飞刀到底哪里得罪了她,让她这么恨他,非要置他于死地。

带着问题从头开始看,才终于明白了,而且理解了她。如果是我,我也会恨小李飞刀,如果是我,我或许比林仙儿更想让他死。

林仙儿本是一个歌妓,十岁就进万花楼,一待就是六年。在这六年里,她学会了一个歌妓应该学会的一切,也做到了一个妓女最难做到的一件事——保全自己的身体。

她第一次见到小李飞刀便很喜欢他,决定把自己送给他。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送出去,她对这个男人一定是动了情的。小李飞刀到这里来,却是为了逃避林诗音。他要做样子给林诗音看,让林诗音伤心、失望,忘记他,爱上龙笑云。小李飞刀在万花楼里徜徉了几个月,终于决定和仙儿结婚。他的决定,也只是一种利用,利用仙儿,利用和仙儿结婚的事情,促成林诗音和龙笑云的婚事。仙儿对此一无所知,她或许一直 以为李寻欢是爱她的,至少自己的美色会让他有一点点心动。

她终于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也是自己心仪的,还是两榜探花,她一下子成了探花夫人。她一定觉得自己这六年的努力是值得的,终于为自己换取了未来的幸福。她也会成为万花楼里众多女性羡慕的对象。一个妓女,能够把自己嫁出去已经不错,她又嫁得那么好,一切都仿佛非常完美。但,这只是一场梦而已,一场完美的梦。

结婚当天晚上,满载着幸福的仙儿等着丈夫给自己揭开盖头,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没想到,劈头盖脸一盆冷水浇过来,她仿佛从云端一下跌进万丈深渊。小李飞刀交给她一封休书,告诉她,他从来没有爱过她,他只是在利用她。从此以后,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再也不要跟着他。这个结果对仙儿来说太残酷了。如果仙儿不爱他,或许也不会这么伤心。如果仙儿是一个一点自尊都没有的卖身妓女,也许也不会有以后的结果。再说仙儿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她是妓女,就应该被人不公平地对待?可是,谁给过她一点公平?小李飞刀没有想到,自己伤害的,是一个多么爱自己的女人的心,自己毁掉的,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寻找幸福的希望。仙儿本是孤儿,她最害怕的就是被抛弃。而此时,她再一次被抛弃。这种抛弃会调动起她最恐怖的、最伤心的创伤体验,那是怎样一种伤心难过,也许只有仙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