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海那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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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啼血的白天鹅

山峰逶迤,重峦叠嶂,山坳里杜鹃花开,似一片红霞铺展在山脊。一座凉亭,画檐翘角,古色古香,悬在峭壁旁,别有一番风光。

凉亭里,伫立着一位少女,眉清目秀,披一袭洁白的长衫,伸开双臂翘首凝望远方,神情端庄宁静。山风拂动,掀起少女长衫,襟飘带舞,恰似一只展翅翱翔的白天鹅。

空旷的山谷幽静宜人,却没有接踵摩肩的游人。游人已经被一道警戒线隔在半山腰。在粉红色的杜鹃林里,晃动着头戴鸭舌帽,肩扛摄像机的人影。

准备,开始。忽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吆喝,扩音器的声音便在山谷里嗡嗡地回荡,山谷似乎也颤动了几下。回声消失,山谷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山风发泄着淫威,摇曳着枯枝藤蔓。穿梭在杜鹃林里的人们,进入紧急状态,有些忙着自己的活计,有些屏息凝视着凉亭里的少女,一睹惊心动魄的壮举——一个少女壮烈的一跳。他们在这里要拍电视剧的一个镜头:一位失恋的侠女,让苍天见证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不渝,跳崖自尽。

少女环视四周的杜鹃林,俯视悬崖峭壁,一股豪情从心底里喷涌,只要纵身一跳,就可以领到不菲的报酬,上学的学费就可以解决,卧病在床的父亲就有钱治病。少女看到了美好的前景,自己揣着大红的大学毕业证书,倚在饱经风霜的父亲身边,徜徉在粉红色的杜鹃林里。少女露出欣慰的一笑,稚嫩的脸上挥不去天真和纯朴。她舒缓着身子,轻提着腿,身子前倾,做了一个优美的造型,仰天长笑,眼睛一闭,纵身腾空而起。

好。

精彩。

刹那间,山谷里喝彩声此起彼伏,惊飞了山雀,一只只扑啦啦地直插云霄。

少女的白影从眼前一晃而过,自由落体般跌落在山涧,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掠过呼呼的山风。撩起的长衫在山崖上舞动,映着粉红色的杜鹃林,恰似一位仙女从天而降。

白影在保险垫子里弹跳了几下,顺着岩边滑落,随着山坡向下滚动,折断了枝桠,撞落了岩石。在场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出事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喊声,引来了四周的人群,惊惶失措地向山涧奔去。少女仰躺在巨石上,下半身浸在泉水里,紧闭着眼睛,长衫撕成一条条哈达,白皙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醒醒啊山妹子。一阵歇斯底里的呼唤,夹杂着歇斯底里的痛哭,在空旷的山谷里久久不肯散去。

少女艰难地睁开了黯淡的眼睛,气若游丝地嘟囔,可以吗……钱……少女抖嗦着摸出一张纸。那是一张签约合同,上面写着少女的名字,清秀而飘逸,旁边盖着大大圆圆的影视公司的大红公章,刺得眼睛生痛。少女不是专业演员,迫于生活,临时签约做了替身。

少女闭上了眼睛,一双好看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两颗豆大的泪珠凝聚在脸上,手里的那张合同随着山风飘动在山谷,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山色氤氲,山风呜咽,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小雨。

电视剧取得了巨大成功,轰动了影视界。可是,少女清秀的面容谁也没有看清,只是眼前的白影倏忽间坠落在山涧,久久地撞击着观众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