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立业下岗的时候,好似天塌地陷一般,整天闷在家里长吁短叹,萎靡不振。他不知道今后的生活怎么过,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自己又没有什么特长,那个焦急简直是百爪抓心。妻子看着丈夫愁眉苦脸的模样,没有更好的再就业的门道,只能是一个劲儿地安慰。
有一次,潘立业路过车站,看见一溜儿排着擦皮鞋的摊儿,虽然擦鞋的人不多,但总有三三两两的人前去光顾。他受到了启发,记得自己以前也曾在鞋铺里擦过皮鞋,只要涂上一点鞋油,用刷子使劲擦,然后用丝巾拂拭一下就大功告成了。擦皮鞋的活,成本低廉,工具简单,也不讲究什么技术。他想着想着,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大步流星地回到了家。
他跟妻子一合计,妻子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同意了。人不能被尿憋死,说干就干,潘立业风风火火准备了家什,第二天出了门。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经过几个月的实际操作,潘立业掌握了看家本领,生意也逐渐红火起来,养家糊口总算有了着落,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空闲时还会哼几首小曲,自得其乐。
更叫人佩服的是潘立业只要拿过顾客的皮鞋,一看二摸,就能知道皮鞋的三六九等,市场的价格猜个八九不离十,拿捏得很准。现在是市场经济,也应当讲个价格规律,实行优质优价。他一拍脑袋,一个大胆的计策出来了。他的鞋铺前挂着一个牌子:
敬告顾客
价格在200元以内的收擦鞋费1元
价格在200~400元的收擦鞋费15元
价格在400元以上的按5%收取擦鞋费
请各顾客如实报价,谢谢合作。
顾客看着潘立业的鞋摊很特别,有点稀奇,纷纷到他的鞋摊擦鞋,一时间门庭若市,生意火爆,乐得他眉开眼笑,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忽一天,来了一位年轻人,长头发,戴墨镜,大大咧咧地坐在潘立业的鞋铺的椅子上要求擦鞋。潘立业干净利索,不到几分钟就把那双鞋擦得油光可鉴。年轻人立起身,掏出二元钱,极潇洒地扔过来。潘立业发现不对,不能收二元钱,这双皮鞋的价格最多也不会超过二百元。他连忙呼喊,年轻人头也不回,扬长而去。潘立业看着远去的年轻人的身影,苦笑着摇摇头。
一位中年人来了,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手臂夹着皮包,极有涵养地坐下来擦皮鞋。他端坐在椅子上,优雅地掏出中华烟点燃,悠闲地吞云吐雾,一副领导的派头。潘立业极细致地操作,几道工序下来,皮鞋锃光发亮,耀人眼目,完好如新。中年人站起来,摸了一下口袋,咣当一声扔下了一元钱。潘立业一看,急了,同志,你的钱不够呢!你的皮鞋起码要八百元。他指了指自己挂在鞋铺前的牌子,涨红了脸。中年人瞟了一眼,一声不吭,昂首挺胸阔步向前。潘立业无可奈何,两眼发怒,嘟嘟囔囔,这个人啊……
过了几天,潘立业照旧经营者自己的生意,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大腹便便,一身的脂肪。潘立业一边忙着活计,一边听着顾客谈天说地。一个个子矮小,肥头大耳的说,我的皮鞋是名牌,AAA产品,商场打折了,还要一千元。小巫见大巫,不足为奇,我的皮鞋是进口的,原汁原味,四千元呢!铁塔似的人接口说,得意扬扬。一个戴着金边眼睛的人,看看“矮个子”又看看“铁塔”,眼睛一眨,一脸微笑,我也不知道我的皮鞋值多少钱,是我出外考察时,一个老总送的,估计价格不菲吧!潘立业听着他们精彩的对话,看着他们满面春风的笑容,哑然失笑。
皮鞋擦好了,这几个人穿上鞋子,在原地踩了踩,心满意足。一个掏出十元,一个掏出二十元,一个掏出五十元,递给潘立业,嘻嘻哈哈地离开了。潘立业糊涂了,他们的鞋子自己最清楚,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钱。这几天真是太蹊跷了,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呢?潘立业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潘立业把鞋铺前的牌子扔掉了,不管谁来擦鞋,都收一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