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农村谚语：果树剪了枝，方能果满园。
鸭子断了腿，才会飞上天。
阿公家的鸭棚孵出一群小鸭崽。金黄黄、毛茸茸，煞是可爱。小家伙们很快有了自己的领袖——大脑袋小鸭贝贝。一次，小鸭们来到池塘边，叽叽喳喳往后闪，谁都不敢下水。小鸭贝贝勇敢地振振小翅膀，“扑通”一声，第一个跃上水面。大脑袋不停地点着，嘴里吱吱叫。它告诉小鸭们：来吧，这里很好玩。小鸭们才纷纷下水。
水面上，小鸭群像只金三角在碧绿水面移动，划出道道人字形波纹，慢悠悠向池边伸展。贝贝是那三角形的尖尖，它游到哪，小鸭们就跟到哪儿。
阿公有个3岁的孙子叫宝宝。最喜欢贝贝啦。宝宝经常抱它玩。喂它饼干、米饭。有时把它放在水盆里，看它洗澡、戏水。宝宝哭闹时，阿婆就把贝贝抱来。贝贝冲宝宝不停地点头，哈腰，摆尾，吱吱叫，像在打招呼。逗得宝宝一下子破涕为笑。
一个月后，贝贝脱了绒毛，披一身黑白花的羽毛，亮晶晶，光闪闪。全家人都宠爱它。
一天深夜，鸭棚传来鸭们的阵阵惊叫。阿公以为黄鼠狼来叼鸭。赶紧从炕上爬起来去鸭棚查看。鸭鸭倒没少一只，只是贝贝扑扇着俩翅膀倒在地上，痛苦地嘎嘎叫。抱起一看，原来贝贝的一条腿被黄鼠狼咬断。鲜血直淌。唉，真是枪打出头鸟，好鸭没好命！阿公心痛得直皱眉头。赶紧给它包扎伤口。
贝贝保住了一条性命，却从此成了只有一条腿的瘸鸭。走路迈不了步，只能靠俩翅膀扇动，单腿一蹿一蹿艰难地跳。开饭时，它再也不能挤上前，和大家一块儿狼吞虎咽。它只能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等候伙伴吃饱离开食槽，才上前捡些残羹剩饭充饥。宝宝看见贝贝断了腿，难过得哭了一场，从此不再找它玩了。一次，宝宝哭闹得厉害，阿婆怎么哄也不行。听到宝宝哭声，贝贝扑扇着身子从鸭棚赶过来。阿婆说：“宝宝看，贝贝来跟你玩了。”宝宝摇着头哭得更欢：“我不跟它玩，它是瘸腿，不好看！不好玩！呜——”贝贝静静站在那儿，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慢慢地扇着翅膀，不声不响出了屋门。
每天清早，阿公都赶着鸭群去大淀放牧。鸭们欢快地叽叽喳喳涌出鸭舍，鸭棚里一下空空荡荡，只剩下贝贝自己。眼睁睁看大家欢笑而去，孤零零地盼伙伴欢笑归巢。
一天阿公赶鸭回来，阿婆说：“你看看吧。贝贝准是疯了。整天上蹿下跳的。不停地乱扑腾。”
第二天，阿公让阿婆去放鸭，他留在家看动静。只见贝贝果真在空旷的鸭棚乱飞乱跳。一会儿扑上窗台，一只脚站不稳，头撞在墙角上，渗出几滴血珠。一会儿又飞身上树，挂的鸭毛乱飞。它飞着，蹿着，终于累倒在地上呼呼喘气。阿公抓一把小鱼扔给它说：“省省吧。你可不是天上飞的料。”哪知贝贝似乎听懂，仿佛有点不服气。只见它冷不防憋足力气，一下子又飞蹿起来。这一次它成功了，竟飞上了屋顶。阿公惊喜地张大了嘴。从此，阿公、阿婆对贝贝练飞就习以为常。
一月后的一天，阿公正在大淀里放鸭。忽听天空一声鸭叫。吓了他一跳。转眼间，一只大鸟落在他的小船头。阿公仔细一看笑了：喝，是贝贝。哈，你终于历经磨难飞起来了。贝贝高兴地游向水中伙伴。哪知它只有一只脚划水，撑不住重心，它游起来东倒西歪，不断呛水。它努力借助俩翅膀保持平衡，像人们在蝶泳一般。经过苦练，瘸鸭贝贝终于掌握了单腿划水，游起来和鸭们一样快。
从此，每天阿公赶鸭到大淀不久，贝贝随后飞来加入队伍。有一次，阿公赶鸭走了，阿婆想起要去赶集，就在贝贝腿上绑好钥匙，让他捎给阿公。贝贝完成了任务。
这一天，阿公穿起整洁的新衣赶鸭。临走把贝贝锁在鸭舍说：“贝贝，你今天甭去大淀了，在家玩一天吧。”阿公走后，贝贝使劲扑腾着栅栏门不安地嘎嘎叫着。好像在严重抗议：为啥我能跟上队伍，还偏偏留下我？是不是对残疾者有偏见？你们歧视我！嘎嘎……阿婆过来打开门，扔给它一把小鱼告诉它：“阿公今天进城。你好好在家待着吧。”哪知贝贝乘机钻出门缝，飞上蓝天。
在离县城不远的水面上，贝贝追上了鸭群。独特的游姿，让阿公很快发现了它。他挥动竹篙不停地驱赶。它左闪右闪，挤在鸭队里不肯离开。阿公无可奈何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贝贝随鸭群进了一个大院。院里堆了很多同类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几个凶巴巴的人手持明晃晃屠刀在杀戮。不时传来鸭们的惨叫。贝贝明白了阿公阿婆不让它来的原因。这时，一个持尖刀的人向它走来。贝贝急忙双翅一抖，展翅飞离了屠宰厂。
贝贝原路飞回。飞到大淀，它落在苇丛中歇脚。它发现，绿苇丛里栖住着很多陌生又相似的同类。它们褐色羽毛，粉红嘴巴。雁们友善地接纳了它。
于是，贝贝留在了大淀地绿苇丛中，和新伙伴一起游泳、觅食。每天飞上蓝天，努力锻炼自己的翅膀。
在秋高气爽的深秋，它和新伙伴一起，飞向遥远南方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