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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尤三姐,我的爱情我做主

尤三姐在《红楼梦》中算是一个另类。充满了个性,桀骜不驯。她不同于大观园中任何一个女性形象。在大观园中,丫头小姐们绝大多数是中规中矩、方方正正的。晴雯算是出挑一些,到底也不过是嘴上的功夫,大部分情况下只是和怡红院里的丫头们吵吵架,再不就是拿簪子扎一下小丫头子的手,这就算是厉害了。然而被人告了黑状后,却枉担了个虚名,死得不明不白。

而尤三姐的性格要刚烈得多,或者说泼辣。下层生活的阅历使她见多识广,加上容貌美丽异常,身边自然少不了蝶恋蜂绕。放荡不羁的生活,使她成为一个游离于规矩之外的自由元素,很像法国剧作家比才笔下的卡门,因为她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所以,所有的男人都把她作为一个迷梦。

在小说《红楼梦》里尤三姐和尤二姐同属淫奔不才的主儿,私生活都比较放纵,姐夫贾珍之所以爱到尤老娘这里来,其实是奔两个小姨子的。尤其是和二姐两人无所不至。甚至贾蓉见了两个姨娘也是打情骂俏,一副馋涎欲滴的丑态。由此可推想和这两姐妹有瓜葛的远不止这些人。尤其是尤三姐。在贾珍的眼里她好像一朵扎手的玫瑰花,要又要不得,丢又丢不下。在“尤三姐思嫁柳二郎”一节里,她对贾珍、贾琏兄弟的嬉笑怒骂中可以看出她的放浪包含一种反抗、一种不甘。她知道男人拿她取乐,而她反过来拿男人取乐。

她和尤二姐有很大不同,她根本不把自己的终身幸福托付给眼前的这帮男人中的任何一个。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及时行乐、蔑视规矩的女子,最后却为了爱情而死。

这个情节看似突兀,不合情理,细想却深见作者对人心的深刻洞察:再放荡的人,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也会虔诚如圣徒。爱情能使一个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尤三姐骂了贾珍、贾琏两兄弟之后,尤二姐觉得这个妹妹处处惹是生非,干脆早早嫁人了事。主意打定后,姐妹两个有一段对话,尤三姐说:必得我拣一个可心可意的人,才跟他。要凭他们(指贾珍等)拣择,虽是有钱有势的,我心里进不去,白过了这一世了。在她看来,人这一辈子如果没有找到真心相爱的,就算白活了。

原来这尤三姐是一个爱情至上者,爱情是她的宗教。

在《红楼梦》里,众多规规矩矩的小姐丫头委委屈屈嫁给一个并不中意的人,糊糊涂涂过了一辈子的不在少数,迎春便是典型,她的规矩没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反使她白白被人摧折而死。

而尤三姐,这个极有主见的女子坚决地拒绝了别人对她的命运的安排。她的爱情,她要自己做主。

她是封建礼教下的异端。

可是,尤三姐对于柳湘莲的爱情源自于一见钟情式的单相思,但在封建社会,女子的爱情只能以这种方式生发而来。《西厢记》、《墙头马上》的女子们惊鸿一瞥便注定了她们的一生,回头想想,那流波婉转的一瞥又能瞥见多少内容?如此轻易的芳心暗许,使一切充满了危险。

在柳湘莲的身上寄托了尤三姐最美好的爱情理想。为了赢得柳湘莲的爱情,尤三姐与过去一刀两段,每天吃斋念佛,侍奉老母,足不出户。她的转变正是体现了爱情的这种力量。

然而,世事总是这样捉弄人,当她满怀纯真的感情迎接幸福时,幸福却从她身边一闪而过。

且看柳湘莲,这是一个行走天涯的游子。居无定所,浪迹飘萍,生活也极为贫寒。他对于这个婚事开始只是有一些怀疑,因为他并不信任贾琏。于是他找贾宝玉了解情况,一听是宁国府贾珍的姨妹,顿时反悔,他说了句:他们东府里只有两个石狮子干净罢了。这话就很严重了,既然所有人都不干净,那当然包括尤三姐了。奇怪的是一贯能说会道的贾宝玉只是红了脸不置一词,是羞愧还是默认?作为双性恋的贾宝玉也许心里有鬼,他哪敢强辩呢?

一番对话,决定了尤三姐的命运。柳湘莲索要定情物,尤三姐便知一切梦想已成烟云。却并不申辩或乞求,断然挥剑自刎,作为对柳湘莲的回答。既然梦已结束,就让一切结束。

这是一场极端的爱情,烟花一样绚丽,烟花一样短暂。尤三姐以死赢得了柳湘莲的爱,只是一切为时已晚。

幸福在一步之遥,闪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