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先生的最后通牒，并没有阻止我的动作，吕雯的颈椎被毁，她的瞳孔最后定格的神色只有不解与茫然。我能够读懂那种不解，明明从她对我下手到现在，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天一夜，为何局势会反转的如此彻底。我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摇身一变成了轻而易举捏死她的那个人。
很多时候并非是世事难以预料，而是有些人的沉默，不代表不会勃发，忍耐不代表不会爆发，退让不代表不会怒发冲冠。将老实人惹怒的下场往往很悲惨。因为沉默之人，往往都在积累，长久的忍耐是为了将来不需要忍耐的时候打好基础。
我手一松，吕雯瘫软在地上，没了呼吸。
冯老先生注视着吕雯的尸体，沉默了良久，当他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我身上时，眼神中并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怜悯：“没有了吕雯作为人质要挟，你该如何走出这里？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事实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你觉得我杀了吕雯是因为愤怒趋势？”我冷冷的看着冯老先生，不屑的问道。
“那是因为什么？”冯老先生眉头微挑，打量着我。
“因为刚才你说了，你对沈留白很感兴趣，让我将沈留白留在这里。这意味着沈留白遭遇的这些苦难，你也有份儿。”我不急不缓的说道。
听到我的这番话，冯老先生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也想让我付出代价，终究要跟我大打出手，所以吕雯的生死已经对你没有意义了。”
“没错。”我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冯老先生笑了，笑的很欢脱，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将另一个耳朵里的耳麦也摘了下来，然后将耳麦线缠绕在收音机上，将收音机交给身旁的女士，微笑道：“你先回去等着吧，等会儿这里会变得很危险。”
女士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吕雯，她没有说什么，重重一点头，带着收音机离开了。
冯老先生一边解开袖口，一边对周围的众人说道：“你们也走吧，以你们的程度，在这里只会平添伤亡，起不到半点正面作用。生命诚可贵，没必要随意的丢在这里。”
“冯先生，我等愿意追随您！”周围的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既然你们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我换个说法好了。”冯老先生微微一笑：“不如用滚这个字眼如何？别在这碍手碍脚。”
众人一阵沉默，似乎明白了冯老先生的决心，因此不再多说，纷纷迈步离开。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我和冯老先生，以及坐在轮椅上的沈留白。
沈留白目睹了整个经过，他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当院门关闭的刹那，沈留白似乎拼尽全身力气，冲我说道：“柳露，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是和你-妈妈同一时代的人！”
“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前浪拍在沙滩上！”我注视着将衬衫脱掉，露出干瘪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冯老先生，平静的说道。
“柳露……”沈留白知道他阻止不了我，只是默默的呼唤了我的名字一声，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对面的冯老先生，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沈留白只说对了一半，我虽然和你-妈妈是同一时代的人，但她是天上耀眼的明星，我只不过是凡尘泥土中的蝼蚁罢了，根本不可做比较。不过我还是有自信，打败一个后辈，哪怕你是她的女儿。”
说话间，冯老先生双手插兜，看着我，轻声道：“你知道我听得是什么吗？”
“那个收音机？什么？”
“佛学频道，那会洗涤我的心灵，让我浮躁的内心镇定下来。我已经十几年没有杀过人了，恭喜你让我今天破例了。”说完，冯老先生的眼睛一瞪，大喝一声：“大仙助我！”
听到这四个字，我立刻明白过来，冯老先生是‘出马仙’。在我的注视下，他干瘪瘦弱的身躯猛地膨胀了一点，变得匀称起来，然后又膨胀了一点，变得强壮。眨眼之间，他仿佛容光焕发，年轻了几十岁，至少只看身体的话，他从一个老人变成了青壮年。
我不知道冯老先生的‘仙’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他的实力必然很强，至少比同为出马仙，现在又拥有僵尸体质的吕柯要强。
我没有丝毫退缩，抓住轮椅往后一推，轮椅便带着沈留白退回到了堂屋门口，如此一来，院子里便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我们。
我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且有力道：“若是以往，我根本不会跟你动手，我会让我的镜像小小露杀了你。但是这一次不同，你伤害了沈留白，伤害了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会亲手杀了你！”
“哈哈哈。”冯老先生大笑起来，看我的眼神绽放精-光：“就是这种气魄！你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看到你，便如同看到年轻的她！”
“住嘴！她不是我的妈妈，她只是我的仇人罢了！去地狱等着，因为用不了多久她便会下去陪你！”不知道是因为心魔重新觉醒的缘故，还是沈留白受到折磨完全激发了我心中的兽-性，我前所未有的狂傲。
在我的意念控制下，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小小露，猛然回到了我的体-内，但是她没有完全的沉睡下去，而是如同恶灵附体一般，附着在我的身体上。而且由于小小露无法反抗我的精神，因此我可以借助她的力量，又能保持着体质。
当我和小小露融为一体的时候，冯老先生的眼睛变得更亮了：“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此话非虚。年纪轻轻，便拥有这等力量，后生可畏！同为出马仙，无论咱们俩谁死在这，都不给通天教丢人！”
我并没有拜入出马仙，冯老先生说我是出马仙，完全是因为小小露的缘故。出马仙借助大仙的力量，而我借助的则是小小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