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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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求理解

多年以前,当我走出学校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怨愤,因为我被学校解聘了。

这所学校地处沂蒙山腹地的一个穷山坳里,是一位台湾归侨创办的,当时他已七十多岁。那时沂蒙山区还比较贫困,很多家庭的孩子因为经济或交通等原因,很早就辍学了,于是这位归侨就创办了这所学校。学校主要服务于贫困学生,全部学生免交学费和住宿费,学校食堂的饭菜也非常便宜,学习态度端正的学生还能得到足够上学开销的奖学金。一时间学校学生数量激增,教师却严重不足。

由于种种原因,来这儿工作的教师往往两极分化,要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要么是已经退休的老教师。不过由于充分结合利用了青年教师的干劲和老教师的经验,学校的教学质量还是非常不错的。

之所以非常在意这所学校的工作,是因为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知道找工作的难处。在刚毕业的时候,我苦苦奔波了好几个月,就是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最后才不得已选择了这所学校。为了干好这份工作,两年以来,我不断加强自身学习,竭力提高授课水平,认真加强班级管理,并一直注意爱护学生,搞好与学生的交流与沟通,于是我的教学成绩一直遥遥领先,我怎么也想不到会被学校解聘。

当时,我怒气冲冲地跑进教务处,问教务处主任为什么解聘我。主任是一位胖胖的老头,他耸耸肩,摆出一个很无奈的姿势说这是校长的决定。

“很多成绩非常优秀的年轻教师纷纷被解聘,你们这些老教师却没有一个被解聘,要不是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耍手腕,校长肯定不会作出如此荒唐的决定。我要找校长说明真相。”我生气地说。

“校长外出办事去了,他不可能接你的电话。”主任坏坏地笑着。

我一遍遍拨打校长的手机,校长果然不接。我无比怨愤,一种强烈的被戏弄感涌上心头,于是我发誓要活出个样子给这群老人看看。

离开学校以后,我很快在一所乡镇中学找到了工作,由于我已经有了非常扎实的教学基本功,在新的学校里我很快就崭露头角,五年以后,我已经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了。一天,我到原来的学校办事。恰巧校长没有外出,他热情地接待了我。

“还记得我吗?五年前我在这儿工作过,不过后来被解聘了。”我非常得意地说。

“有印象,但不是很深,因为从这儿走出去的人很多。”校长喝了一口茶,平淡地说。

我本想立即问当初解聘我是不是他的意思,后来又觉得这样做不太礼貌,就岔开话题,聊了一些这个学校别的情况,后来还是不自觉地扯到了学校的师资问题上,于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把很多非常有潜力的年轻优秀教师无情地解聘了。

校长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说:“我年龄大了,财力又有限,只想尽力为山里孩子上学提供方便,不想影响年轻人的前程。留下老教师是因为他们在家闲着也很无聊,并且除了这个地方,他们可能很难在其他地方找到工作。解聘青年人是为了逼迫他们去寻找更大的发展空间,让刚毕业的大学生在这儿锻炼几年可以,要是一直把他们留在这儿,如果哪一天学校办不下去了,而他们又错过了找工作的最佳年龄,那不就是害了他们吗?他们刚刚离开这儿的时候,也可能不适应,但逼他们走出去,最终是有好处的!”

听完校长的话,我无比震惊。我问校长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想法提前告诉我们,校长淡淡地说:“有些东西是需要被人理解的,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被人理解的,并且,有时不被理解效果可能会更好。”

听完校长的解释,我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我知道,没有校长的这份特别关爱,我就没有今天。回到学校,我决定把这种特别的关爱传承下去,因为我们学校现在也临时聘用了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作为分管教学的副校长,我觉得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在适当的时候,把他们推出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