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文史学院13级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
——写在文前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秋自古便有着悲凉萧瑟之意。而不同地方的秋又各有其风骚,如北民大校园之蕴藏书卷灵气的静美之秋,如江南依旧春暖花开的喧妍之秋,又如中原大地陇铺金黄的丰收之秋。而我从未见识过漠漠草原的秋之景,秋之韵。
大自然是神奇的造物主,而自然与人在最深的境界上是应相互契合的。欣赏自然的神奇造化,郁气得以舒展,心灵得以洗涤,这便是游览自然山川的所得。从幼时即背诵北朝民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对于草原的初印象有着一个朦胧的勾勒。草原大抵上应该是牛羊的乐园,这里有着洁白的云朵淡淡地挂在天空,与之相互辉映的便是那万里苍穹之下的羊群与马群,碧绿的草肆意地疯长着,一直蔓延到天际。而牧人骑在马背上,扬着长鞭,唱着最动人的情歌,嘹亮的声音传播开去,直到被风声湮没。后来,又知道了草原上的英雄,即堪称一代天骄的成吉思汗,便又猜测草原上的男儿应是豪情满怀,可随时上马御敌,拥有智慧而又最是淳朴。对于草原有着种种绮丽的想象,如同远方有着绵远的而又深切的召唤,这种召唤随着岁月的倏然更加延伸开来,缠绕在最初的梦想之上,成为一种无意识的深切的盼望。而有幸的是,今年我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草原。
时节已是深秋,草原也逃避不开自然的轮回,满目都是显露着浅浅的身形却已历经沧桑风雨的身姿。开阔的草场上,它们便是悲阔草原秋意的诉说者。一路行来,看到的最诗意的画面,是那一棵棵如同染上了夕阳的胡杨树,叶子晕染着淡淡的橘红,随风招展,盘旋而下的凋零者又像翩跹的蝴蝶,闪动着灵巧的双翼,微锁双目,淡然地离开母亲的怀抱,最终归于尘土。跨越绵绵山峦,从塞上江南奔赴而来,一路的风尘仆仆,行程之远,使最初对葳蕤草原单纯的期许欢欣慢慢淡去,转而成为一种内蕴着盼望却又掺杂一丝旅途劳累的微妙情感。个中滋味,非亲身体味者不能道出。直到夜幕降临,我们才看到影影绰绰的草原。当看到草原的一刹那,你会发现其实草原的形象并非一定是大脑中根深蒂固的那样,正如有些事有些人,一些你一直认定的坚信不疑的信仰,某天也许在你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我所看到的草原谈不上什么草木繁茂、牛羊遍野,甚至根本不搭边,但是它却有着意外的展现。自然不仅慷慨馈赠人类以财富,同时也在剥夺着人类所珍视的某些特质。正如草原,自然赐予了它独树一帜的风貌,但是秋风过后,便是最悲凉壮阔的肃杀之势。恰恰是这样,我们才得以领会到草原的独特之秋。人人都偏爱崇高之美,殊不知崇高的静穆。如果带着一种破坏的悲哀,才更具有美的张力,才更能打动人心。庆幸我们并未在你最茂盛的季节相遇,而是在最美的季节邂逅,在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季,没有晚一步,恰恰相逢,这便是一种美妙。风吹草低,牛羊奔跑固然美丽,而一览无余,秋风瑟瑟,更适宜一个人静伫思索,抒情并不一定非要登台远眺,站在空旷的草原之上,也会产生世界渺渺唯斯人耳的慨叹,许多萦绕难解的问题一时间皆抛之脑后,无忧无愁无所思,让思想达到冥思的境界,天地间无所不能驰骋,岂不善哉?
来到草原,不得不说的是蒙古包。蒙古包作为游牧民族智慧的展现,不仅具有科学依据,也有美学欣赏功用。它的外在形态类似于10—20世纪欧洲基督教流行地区的罗曼建筑,优美的半圆拱静静地矗立着,典雅动人。不同于哥特式和巴洛克风格,蒙古包作为极具地域特色的建筑,并不是那么的繁琐华丽,甚至有些简陋。这与蒙古汉子的生活和性格有着莫大关系,早期随水草而迁徙的习惯,使得蒙古包的搭建必不能像四合院一样青砖白瓦、高屋建瓴,只有这样简单,方能符合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性。西北汉子粗犷而又豪放,不像南方人生来细腻多感,蒙古包内装饰确实有一张照片足矣,不像南方雕楼画栋、珠玉生辉、小桥流水缺一不可。蒙古包虽简单,却难掩其光辉。晨光初洒,蒙古包特有的蓝色花纹与黄色高顶以及主体的白色,与周围的浅草对比分明,会令周围观者生出一种错觉,恍如落入了仙境,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由于阳光的照射和山坡的遮挡,我们所看到的蒙古包周围的草不再呈现常态的色彩,而是如同经过了仙女的魔法,成为一缕一缕的金黄,交错分布,成为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不禁感叹,壮哉美矣。
草原之行,终生难忘,“絷之维之,以永今朝”。对于草原,我不是匆匆打马而过的过客,我多希望能在它静然的波心荡漾出一丝涟漪,让它的美绊住我归家的脚步。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