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南湘皇帝的怀疑让五皇子哑口无言,他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说,南湘皇帝便感觉事情不对头。
他重重放下朱砂笔,眼神决然地看着五皇子:“说,你是不是联合凌云尊的人来对付朕?”
五皇子怎么都没想到南湘皇帝竟然会拆穿自己的计策,他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父皇明鉴,儿臣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儿臣对父皇敬爱有加,怎么可能联合外人对付父皇呢?”
“那你今天到底去了哪里?”南湘皇帝非常仔细地观察着五皇子,精明的视线在五皇子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扫着。
“柳案坡靠近河坝,常年湿润,泥土的颜色会比较暗沉。而你身上的污渍是棕黄色的,根本不是河岸边上的泥,倒像是宫中的泥。说,你到底去了哪里?”南湘皇帝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这下五皇子就更加惊慌了,他没料到南湘皇帝的眼睛会这么毒,直接看出他在撒谎。
“五皇子,皇上在问您话呢,您还不快些老实交代,千万不要惹皇上生气啊!”掌事太监小声地提醒着五皇子。
可是五皇子平日里不喜欢读书,只喜欢舞刀弄枪,让他说刀法枪法他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让他在被揭穿谎话的前提下再接着编谎话就有点为难他了。
所以五皇子一直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其他,怎么都不肯说自己究竟去了哪里,这下南湘皇帝的怀疑心就更加重了。
“看来朕的儿子已经背叛了朕!”南湘皇帝这句话并不是用怀疑的口吻说的,而是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的,并带着严重的厌恶感。
五皇子浑身一凉,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那就意味着离那把龙椅又远了几分。
他吓得哆嗦了起来,不住地对着皇帝磕头:“父皇明鉴,儿臣绝对没有背叛父皇!儿臣,儿臣,儿臣只是在宫中无意间,无意间……”
他倒是想把楚安安等人供出来,可是一想到自己中的毒,就只能硬着头皮将话重新吞了回去。
“无意间什么?”南湘皇帝早就失去了耐心,他拔高声音道,“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老实交代,朕就将你和老七一样逐出皇宫!”
“父皇,不要啊父皇!儿臣这就交代,儿臣……”五皇子再也顾不上其他,准备全盘托出。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面的太监朗声高喊:“良妃娘娘到!”
五皇子转头看去,良妃正单手提着裙摆,在宫女的搀扶下快步朝着殿内走来。
她的神情十分焦急,但在看到五皇子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看到良妃的身影,尤其是她眼神中难以掩饰的担忧,五皇子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极其复杂。
冷宫里那个疯癫女人的话还历历在目,钦天监的供词也还在他的脑海中,他不知道良妃到底是不是他的身生母亲,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离开良妃的保护。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吉祥!”良妃来得急,可该有的礼数一个都没落下。
皇帝看到良妃并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他直接指着五皇子喊道:“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良妃知道五皇子惹怒了皇帝,却不知道五皇子因为什么原因惹怒了皇帝,所以也不敢贸贸然和皇帝求情,只婉转地轻言细语地说道:“皇上息怒!您知道的,五皇子看着性子莽撞实则很是胆小,又十分惧怕皇上。皇上声音一亮,这孩子就说不清话了。”
良妃转头看向自己的贴身宫女道:“还不将本宫准备的菊花茶端上去给皇上享用?皇上批阅奏折又要费心费力地抓捕凌云尊,为武林正风气,多辛苦啊,你们几个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替皇上扇扇风?”
“是,娘娘!”
莺莺燕燕的声音一响,皇帝的注意力便挪到了良妃的身后,几个美貌的宫女穿着凉薄的衣服款款朝着皇帝走来。
还没走近,皇帝便闻到了来自女子的芳香,加上团扇的风,这股子体香便自然而然地钻进了南湘皇帝的鼻尖,再顺着他的呼吸钻入了他的心。
不得不说良妃果然是最了解皇帝的人,知道用什么法子可以让皇帝在短时间内消气,更知道贿赂皇帝身边的人。
良妃趁着皇帝看身边宫女的时间朝掌事太监看去,掌事太监做了几个手势,良妃便大致猜到了五皇子惹怒皇帝的原因。
她走到五皇子跟前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五皇子的脸上,直接将五皇子扇得蒙圈了。
皇帝听到动静转头看来,良妃已经泪眼盈盈地跪倒在了地上:“皇上恕罪,都怪臣妾平日里太宠爱五皇子才会让他养成这副性子。其实他之前来看过臣妾,正好丞相千金入宫看望臣妾,两人一照面便互生了好感……”
说着良妃适时地落下泪来:“臣妾想着年轻人难免血气方刚,丞相千金也算良配,便示意两人去御花园走走。恰逢闲谈时有宫人说在宫门口看到了一群人快速路过,但不知道是谁,还从树枝上捡到了一块黑纱布。五皇子想着兄弟几个只有他没有立过功,便急急地拿了黑纱布要来见皇上邀功。”
说到这里,良妃用十分不争气的眼神狠狠扫了五皇子一眼,还在他的胳膊上重重地掐了一把。
五皇子立即大叫出声,良妃便继续道:“臣妾苦心阻止他,可没想到这孩子在臣妾跟前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找了宫里的侍卫打了他一顿,还做出阻止邪尊离开的假象,妄图欺骗皇上,实在是罪无可恕!皇上,您不必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直接将这孩子逐出皇家,让他去街上流浪吧!像这样没轻没重的孩子,留在宫里,臣妾只觉得他丢臣妾的脸,更丢皇上和列祖列宗的脸啊,皇上!”
良妃哀嚎完就匍匐在了地上,五皇子看傻了眼,他急切地小声说道:“母妃,您怎么能让父皇将儿臣逐出宫呢?儿臣不能离开父皇,儿臣从小就在父皇身边长大,儿臣哪里都不能去啊!”
五皇子的言下之意是他要是离了皇宫那就是一条死鱼,再怎么动弹都没办法翻身了。
良妃倒是听出这话的意思了,不过南湘皇帝倒是没多想,他只以为五皇子是怕了自己,又念及父子之情,所以心中有些安定了下来。
南湘皇帝摆了摆手道:“朕知道老五最怕朕,虽然平日里总是不将朕的话放在心上,但要是将他逐出皇宫,他一准会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
人一上了年纪难免会怀念过去,尤其像皇帝这样的人,儿子虽然多,可是能看着长大,养在身边的就只有寥寥几个,所以皇帝难免会多看他们几眼。
“就让他哭,只有狠狠教训他才能让他记住皇上的话,省得他将来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白白被人笑话!”良妃坚定地跪在地上说道。
五皇子满脸无助地看着皇帝,皇帝就喜欢儿子没有依靠,只能靠着自己,还老是闯祸需要自己原谅的感觉。
他心中舒坦了,看五皇子的样子也顺眼了不少。
南湘皇帝抬手道:“算了算了,朕就扣他银子,省得他总是去宫外找一些乱七八糟的女子,乱了宫里的规矩!”
这是最轻的惩罚,良妃心中暗喜,但脸上却依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五皇子:“多亏皇上大度,否则本宫定要打折你的腿不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来看着本宫做什么,还不快磕头和皇上道谢?”
五皇子依言老老实实地对着南湘皇帝磕头:“多谢父皇教诲,儿臣一定不会再犯,惹父皇生气了!”
南湘皇帝应了一声,掌事太监便面带笑容地扶着良妃站起身,五皇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并悄悄地朝良妃投去一个眼神。
良妃心中计较一番,斟酌着开口道:“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妃有话就说,在朕面前不需要太过拘礼!”南湘皇帝示意良妃到自己跟前来。
良妃顺从地依偎进南湘皇帝的怀里,柔弱无骨的手在南湘皇帝的身前慢慢地抚着:“皇上,五皇儿虽然鲁莽,不过心是好的。小太监们发现邪尊的黑纱布在宫门口,想必邪尊一定已经离宫,不如多派些人手出宫,也好早日将邪尊的势力一网打尽。毕竟凌云尊的人分布太广,万一让他们逃脱了,等日后他们召集人马卷土重来,那咱们南湘就危险了!”
良妃说的正是南湘皇帝心里想的,南湘皇帝道:“朕倒是想派人手出宫,可没有朕放心的人啊……”
五皇子正要毛遂自荐,良妃朝他使了个眼色,自己开口帮五皇子请求道:“皇上,五皇儿虽然鲁莽,但对武学上倒是颇有一分心得。带兵的人会领兵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臣妾以为如果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更好了。臣妾求皇上给五皇儿这个机会,让他将功赎罪!”
良妃这番话正中皇帝下怀,皇帝迫切地想要抓住沈凌夜,可却不让太子和欧阳朗带兵,就是怕这两人会拥兵自重,通过追捕沈凌夜在军中建立威望。
可是五皇子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十足十的武痴,单打独斗还行,可要让他带兵打仗根本就没那个脑子。
被良妃这么一提醒,加上五皇子的武功在众位皇子中的确算是拔尖的,皇帝便应允了。
五皇子心满意足地拿到了兵符,良妃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留下美貌的宫女伺候皇帝,跟着五皇子走出了殿外。
一到殿外良妃就关切地问道:“母妃打疼你了没?五儿啊,你千万不要怪母妃,母妃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五皇子摇了摇头道:“儿臣没事,不过母妃为什么不自己伺候父皇,白白便宜了她们呢?”
良妃叹了口气道:“你父皇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母妃老了,就算有千种本事也没办法讨你父皇欢心,不如栽培其她姐妹服侍皇上,让皇上尽兴。”
五皇子神情苦涩地点了点头,心中更加复杂,良妃倒是看得很开,她握着五皇子的手道:“以后母妃就靠你照顾了!对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片衣衫布料是哪里来的?母妃可以帮你瞒一时,却没办法帮你瞒一辈子,你必须和母妃说实话,万一东窗事发就麻烦了!”
五皇子心中一凛,万一自己和良妃说了,岂不是会惹怒楚安安?
楚安安一怒之下将自己不是良妃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捅了出来,自己岂不是同时失去了解药和良妃的保护?
可要是不和良妃说实话,良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派人拼命地查询真相,到时候就更加麻烦了。
该怎么办呢,五皇子陷入了深深的惆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