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年轻,他竟然要走了。
雪白的病房映着一张没有血气的脸,他两眼好像再无力睁开。
家人哭喊着,流着泪。然而,他棱角分明的脸却格外安详,甚至有几分笑意、几分满足;他的心在默默吟咏他魂牵梦萦的女诗人那首美丽的诗。
如果你还回头
泪不必再流
以后的岁月
还得苦苦奋斗……
他,一个农民的儿子,爱诗,更爱生活。然而,原本粗壮的体格,年纪轻轻突然被无情的癌病击倒了。放疗、化疗,中西药都无济于事,血汗钱和幸福付诸东流,愈来愈小的希望同泪水一道干涸了。
这天,又大咯了一阵血,是止疼药物帮他理清了思路。他说他要听一首诗,是几年前从广播里听到的,很美——不知道能否如愿。
贤慧的爱妻含泪重重地点头。
两天后,广播电台的播音员,还有女诗人匆匆来到他的床边。
亲人们兴奋地将昏睡中的他轻声喊起,同时围过来的还有许多白衣天使和病友们。
播音员用那浑厚而富有感情的声音,朗诵着美丽而忧伤的诗句:
如果没有金秋
生长也是一种追求
白天黑夜
同样孕育富有……
播音员的声音潮湿了,哽咽了。接续的是女诗人甜柔的声音:
如果已成陌路
道一声珍重
风里雨里
一个人要好好地走……
病房里静得出奇。女诗人泪如雨下,她歉疚地拿出一叠钱来,送到他爱妻的手上。
女诗人说我多年不写诗了,以为诗不再有人看,也没人愿意给版面了。真没想到普通人也这样爱诗。你心中的版面永远给我们留着——太谢谢你了!
柔热的手与发凉而干瘦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事后女诗人重拾诗笔,不久出版了一本名为《美丽的忧伤》的诗集。几乎同时,一位著名的作曲家将《一个人要好好地走》这首诗谱了曲,成为许多人喜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