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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说牛

牛在甲骨文中,乃象形字也。牛头形,中间一竖表示牛面,上面是牛角,下面是牛耳。子曰:“牛羊之字,以形举也。”所说即是指此;而《说文解字》里云:“牛,大牲也。”所讲却和祭祀有关。《说文》里亦云:“牲,牛完全。从牛,生声。”可见,牺牲之“牲”字乃指祭祀品也。故还有“太牢”和“少牢”之分,意思是说,行祭前应先养牛于“牢”。凡此种种,有关“牛”之文字,不胜枚举。

呜呼,想我泱泱华夏,数千年来,以牛为图腾,为象征,又以牛之温驯善良、任劳任怨、辛勤耕作之状态为精神,为楷模,何以沦落于刀下并为祭祀品?

想起史前,牛在天庭时,为吃一茎之禾,致使数颗禾籽掉落于地,而被打入万劫不复之苦海。幸有佛祖怜其不幸,使其转世仞利天宫,去须陀山修成正果,才有今天之造化和精神之化身,可后来又落入庖丁之流之手,真是可喜可悲可叹。

然,春秋时期,有“宁戚饭牛而歌”而引起霸主齐桓公之注意,并受重用。齐时又有名将田单,以火牛阵大败燕军,创下史上以弱胜强之光辉战例。可见,牛于古代战场上亦是大功臣也。而《世说新语·言语》中,还有一则故事却是这样写的:晋人满奋,字武秋,官至尚书令。一次他在晋武帝身旁侍坐,北窗是琉璃窗,实际上很严实,但看起来却像透风似的。见此情景,满奋面现难色。晋武帝笑着问他为什么犯难,满奋回答说:“臣好比吴地的牛,一看见月亮就喘起来了。”晋武帝觉得此比喻甚有趣,实际上亦是,以喘月作比,确属神来之喻。

还有,南朝学者陶弘景,因受梁武帝萧衍器重,有意请其出山为官,而他却绘了一幅《二牛图》作答:一牛以金绳牵着,一牛悠闲地在小塘休息。梁武帝始知其无意仕途,也就不勉强他,但朝廷每有重大事情,总去其隐居处茅山征询意见。可见,陶弘景这个“山中宰相”并非浪得虚名,亦必有真才实学,否则是不会受到梁武帝如此抬爱的。还记得,在五代十国时,有国画艺术大师们绘一幅《画牛图》,画中两头牛采用“昼显夜晦”和“昼晦夜显”两种不同颜料绘就,画面显示出牛“昼则啮草栏外”、“夜则归卧栏中”的艺术效果,这种技法较之法国画家约翰·卡顿所采用之画法还早了800年,堪称中华绘画艺术宝库中之瑰宝。而其中立下汗马功劳者,非牛莫属,既如此,后人岂可怠慢?又岂能不著文以赋之?

又记得,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年少时亦是个放牛娃出身,难怪湖北黄陂大余湾一些古宅檐下还保存有明洪武时期的壁画,其中一幅就是状写朱元璋背犁牵牛之情景,也难怪朱元璋登上皇帝宝座后禁杀耕牛。然,在现代社会里,不知有几许人假借着牛之无私奉献精神和所做贡献而攀上荣华富贵,之后,弃牛于荒野而不顾还大食其肉?难怪古人会用这样的诗句为牛打抱不平,“朝耕及露下,暮耕连月出。自无一毛利,主有千箱实。”其中之无奈,确非笔墨所能完全表达。

其实,自古以来,农人爱牛,早已达到了人牛合一之境界,实在可歌可泣。譬如,苏轼有词《浣溪沙》中云,“牛衣古柳卖黄瓜”。讲的是即使在饥荒时节,农人也不忍杀牛来充饥。而清代袁承福在《老翁卖牛行》中深情描绘:“念牛作多年功,洒泪别牛心不忍”,“买牛人自鞭去,老翁泪湿东西路。”其人牛依依惜别之情尽现笔端。可见,从某个角度上来分析,人与牛的本性确实是一致的,也有共通之处。当然,这也是人类悲悯情怀的体现,同时也是对牛的一种感激。

牛影接幢来,鞭长古训多,借牛抒情,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