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什么事请,春浓,你可觉得师爷有些熟悉?”
杜如月的问话来的奇怪,春浓也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说:“小姐,我们来到古镇县走马上任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自刚刚来到这里,柳师爷就与我们在一处,自然是熟悉的啊!”今夜,怎么杜如月总是会喜欢说些胡话呢?春浓也是有些纳闷,可杜如月却咬着嘴唇。
“我并非是说这种熟悉,只是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他一样!”杜如月喃喃的回忆着,柳如是的那双眼睛里,除却对自己的担忧,好像还有着一丝遗憾和失望,难道是自己曾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么?越想,杜如月的头越大,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床榻上,又是如何睡着的。
等醒来时,杜府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
春浓总是笑嘻嘻的过来与杜如月说:“现在百姓们可是都拥戴着我们的杜大人呢!说是自从知府大人来了此处后,风调雨顺,还说知府大人是他们的福星呢!”杜如月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的勾起嘴角,毕竟但凡是人,都愿意听这些好话。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够让他们失望啊!”杜如月调皮的眨眨眼睛,对春浓使了眼色。本来还没有理解其中含义的春浓,看到她挑起的眉头和将自己头发披散开的模样,也立刻明白,跑到后面拿来一套男子装扮的衣衫。
左右闲暇,杜如月无聊便跑到镇上去逛逛,看看世风民情,倒也算是她这位知府最大的兴趣爱好,不知不觉过去将近两个时辰,春浓看到她脸上已经有着几分疲惫的神色,也连忙指着旁边的那家茶楼,说:“公子,不如我们在这里歇歇脚吧!”
“也好。”春浓将手中的扇柄轻摇,随着春浓走了进去。
这家茶楼,杜如月平日里也有所耳闻,听说是说书人话本讲的十分妙趣横生,却又不会畏缩于如今的政权当值,自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讲。杜如月也已经想来这里好久,总算今日有机会,也算是消遣。
茶楼里,众人纷纷品茶听书,一派和乐,更是不知道,这偏僻的小镇内已经有着一股马上要席卷而来的风暴。风暴之下,他们虽说不用付出什么,可方圆十里外的那山上,却要掀起腥风血雨了!杜如月摇摇头,看到小二跑过来,说:“客官,今日来的人颇多,也没有雅间可以坐,那边有两位公子,看看是否可以一同坐下?”
“好,就这样吧!”
杜如月并不是那般蛮不讲理之人,既然是听书,那便是坐在那里都可以。
春浓与杜如月慢步过去,发现桌旁坐着一位黑衣公子,身上玄色衣衫加身,眉眼凌厉之余却又有着一种温和,这种矛盾的气场,让杜如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公子抬起头,眯起眼睛,试探的在她身上打量着。这般防范之心,杜如月也是在心里嘀咕着,我又不是故意看你的。
“公子,请问喝点儿什么?”小二在旁边问道,杜如月才回过神来,点了一杯峨眉毛峰,便落座,将扇子放置在旁边。那玄色衣衫的公子见到这扇子,眼神紧了紧,不知为何,好像是认识的模样。
杜如月心里有些奇怪,这扇子是岳珂赠与自己,可从未听说过之前是否有主人。难道说,是岳珂从谁手里抢过来的?今日看样实在不是出来游玩的好日子,竟然会碰上如此尴尬和有些玄妙的事情,“公子?”春浓发现她的神态有些不对劲,也是小声问。
“没事。”杜如月挥挥手,而坐在一楼开始说书的人,已经拍板开始,那洪亮的声音清晰的传达到二楼,杜如月也不由得聚精会神听起来,今日,说书人讲的是那不远处山头的黑风寨,听到这儿,杜如月来了精神,轻轻拖着腮,靠在栏杆处,聚精会神的看着。
旁边的玄色公子不由得余光移到她脸颊上,发现耳朵处那细小到看不见的孔,还有微微粉嫩的耳垂,也若有所思的牵起一抹笑容,什么都没有说。
“这黑风寨,杀人如麻,大当家虎背熊腰,说是有人曾经在山中见到他与猛虎一处,更是其乐融融,想来定是那妖精幻化!这些年,黑风寨的山匪强取豪夺,霸占良民家中的女儿,掳到山寨中做压寨夫人,我听闻,山后面更是横尸遍野,全都是小姑娘的尸骸,想来是那大当家残暴,玩弄后便杀了,扔了过去……”
说书人故事讲的十分精彩,他懂得在什么地方能够调动起下面看客的情绪来。甚至是杜如月也不由得投入进去,频频蹙起眉头,手心惊出一身冷汗,心想着,若真的如同说书人所言,天凌和南宫家的人去,是否能够抵抗得住。
正在十分苦恼的时候,她余光却瞥见旁边的公子,眉眼含着笑容,似乎很轻松的模样。或许是心中那股担忧作祟,杜如月拧起眉头,语气倒是也不善的说:“这位公子,听到山匪如此的恶劣行径,竟然还能够笑出来,难道是因为自己家中没有遭到毒手么?”
“也有这样的原因在!”
那公子倒是也不辩解,点点头,轻轻挑起眼睛,盯着杜如月。这双眼眸,与其他人的颜色不同,仔细看上去,倒有些暗紫色,若是盯着时间久了,像是被吸引了进去般,让杜如月赶快摇着头,将自己给拉出来。差点儿就受到他的影响,这让杜如月更加不满,拍桌说道:“身为百姓,怎么能够如此……”
“生而为人,自是要为自己保命而奔波,公子既然如此的恼火,想来若此刻这茶楼中出现山匪,你定然会冲到前头?”公子开口,还没有等他问完,杜如月便挺着胸膛,用力的点头,答:“那是自然,若能够用我的一条命,换来其他人无忧,我定然会……”
春浓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也知道她并没有说妄言。
可那玄色衣衫身旁跟着的小厮,忍不住轻蔑的笑了出声,他代替了自家公子,指着坐满人的茶楼,说:“公子心怀天下,可你又如何知道,其他人心中如何想?怕是你挡在前面还没有撑得一炷香的时辰,后面早就人去镂空,剩下只有你一条冤魂,不知何去何从!公子也莫要有着一腔热血,害了自己。”
“别人心中如何想,我不知道,可我却知,若是遇到那般敌寇,自然要挺身而出。”
杜如月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无法反驳他们的话,明明听上去是歪理,可心中却是认同的。如今虽然看似水河清明,可人心叵测,春浓几次去外面市集上买果蔬回来,都被诓骗了不少银两,若是性命攸关之际,又有谁愿意那般的以己之力,抗敌?
“敌寇?你只不过是听他们说,那黑风寨的大当家凶神恶煞,可又曾真的见过?”那玄色衣衫的公子眼神好像有过一丝落寞,杜如月以为自己看错,因为等再次盯着他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般玩世不恭,戏谑不已的笑容,说:“难不成,公子还真的相信这世界上有牛鬼蛇神?”
杜如月虽然不畏鬼神,却也还是梗着脖子,说:“就算他不是什么妖精,可却也纵容黑风寨的那些山匪下来作恶多端,强取豪夺,是我们都能够看到的事实,难道就凭借这点,不能够将他斩杀了么?”
这也算是杜如月给自己找的理由吧,不然,她被这位公子说出的话,搞得节节败退,心理防线即将崩塌,都怕到时候回到府中,会与岳珂他们说,暂且不出兵的这种傻话。
“是么?可你又如何知道,他是心甘情愿的呢?若是他手中本就没有实权,无人听他的,又能够如何呢?”那玄色衣衫的公子说完,在桌子上放下一粒银两,起身就要离开。杜如月总觉得他最后这句话,像是有着些许深意般,也是开口说:“公子,请留步!”
那玄色衣衫的公子回头,看到杜如月走到跟前,挑眉,声音有些低沉的问:“还有何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今日一番畅谈,我到时发觉公子有很多与我不同的理念,若是日后有机会,还想要继续与你切磋切磋!”杜如月拱手,报上自己的名字,说:“在下杜子谦……”
“哦?”玄色衣衫的公子挑起眉头,说:“龙傲天……”
龙傲天?如今还有这般不避讳天子的姓氏存在么?正在杜如月思考的时候,却忽然看到站在一步之外的龙傲天走过来,轻轻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说:“若是想要用这般身份,也要注意些,不要被人发现了,是吧,杜小姐……”
“你……”杜如月的身子立刻僵硬在原地,眼神中都是惊恐的神色,直到那两人渐渐离去,春浓上前发现还没有回神的她,晃了晃手臂,说:“公子,你怎么了?”杜如月身子还在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因为方才他的那一句话,竟然充满着威胁和恐惧,“他,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