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深爱的父皇变成皇陵中永久长眠的人,而生养他的凌妃娘娘也驾鹤随行。迎接他的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二哥,赵书俊。
原本朝中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明明是百姓交口称赞的广陵王。可奈何当今皇帝拿出一份圣谕,盖着玉玺,白纸黑字的写着继位者,赵书俊!
既然已经成为定局,赵书恒其实从未贪念过那把龙椅。
从小,先皇对赵书恒说出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宫中太憋闷,想出去走走。“若是有机会,恒儿可不要在宫中久留,去江湖转转,看大好山河,美人在怀!不比在宫中逍遥自在?看父皇如今每日被大臣们催着批阅奏折,自由都没有!”
或许也是因为爱得深,先皇除却请来江湖中游山玩水,不见踪影的宗师来传授他武功,就没有做出任何关爱他的事情。更多时候不是把朝中问题交给他去处理,反而是让他游山玩水。
“如今,我仍旧怀疑,赵书俊当年手持圣谕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南宫凛身为赵书恒好友,眼见着他近几年被逼迫的三天便遇到刺杀,两天府中被下毒,更是确定心中的想法。
杜如月沉默不语,却想起当日在奉恩寺中,听到方丈与赵书恒那番对话,如今想来,方丈千方百计想要让赵书恒放下的仇恨便是这个吧!
“所以,我曾经问过你,还是否要继续进入朝堂之中。即便你身为男儿身,都无法从那般乱流之中全身而退,更何况,你身为女流之辈,若是被人发现,便一着不慎,被人禁锢手脚,拿捏七寸,没有半分自由!”
南宫凛盯着杜如月,试图盼望着她能够改变想法。
半晌,杜如月轻轻蠕动着唇,最终伴随着一声叹息,仍旧说:“我还是要去科考,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救出爹爹!原本只是单纯的想要改变我家族命运,可如今,我倒是不信,世上邪不压正,我定然要改变如今……”
“你要逆转朝局?”
南宫凛盯着杜如月坚定的脸庞,终于露出些许嘲笑和轻蔑的笑容,淡淡的说:“不要如此的自不量力……”
杜如月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不过看着南宫凛那双微冷的眼眸,周身也顿时徒增寒意。或许是因为她未曾走近朝堂,更是不知其中险恶,但她就算知道前路艰险,难道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众多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吗?难道就能够如此放任吗?
“我知道,你心中关切百姓,可你一人关切百姓,难道能够与那些拧成绳索般的群臣抗衡吗?”南宫凛并非是故意想要打击杜如月的心思,却也只是把如今朝堂上的现况摆在她面前。
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便是去面对皇帝,怕是会说错话,惹起龙颜震怒。到时候别说是救父,就自己这条性命,都不一定能够活着从金殿之中走出,那般的场景,南宫凛可不想要看到。
“如今朝局稳定,所有官吏暗中做着的那些手脚,便都是有着人在背后致使,一环套一环,若是继续追究到上面。你难道以为当今皇帝会不知道吗?难道他会相信这太平盛世吗?”
南宫凛看着脸色愈发变得不好的杜如月,轻声的说道:“他只不过是希望在自己能够看到的地方,在这京城之中,所有一切便都是繁花似锦的,就好!而其他地方,虽说是他的王土,但百姓死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你一人,无法改变这朝局。”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的这般看着吗?”
杜如月听到这话,声音有些沙哑。南宫凛看到她因为这些而受到冲击的脸,倒是也沉默不语,直到夜深,两人方才不约而同的回到自己居所之中,并没有告别,更是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你要知道,对于皇帝来说,需要的永远不是忠言逆耳,而是那些他能够接受范围内的请愿。”南宫凛最后离开的时候,与杜如月说的话,仍旧在耳边回响着,“你该想想,如何提起你爹爹的事情。”
若是谈及到贪官污吏那般的朝局问题,怕是皇帝不会允许他沉冤昭雪。杜如月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前的路竟然不像是自己想的那般顺遂,更是有着无数的阻碍和未知。
是否该像是南宫凛说的那般,凭借他的力量去将爹爹救出来,然后过着自己的那般安乐的日子?杜如月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彷徨,彻夜未眠的看着天空从黑变亮,却也还是没有想出什么打算来。
总归是要试试的,杜如月在天边鱼肚白的时候,在心里这样与自己说着。科考的时候,说不定她技不如人,便是也只有求南宫凛这条路了!若是此时放弃,岂不是白费多日来的功夫?
“小姐,过几天是广陵王的生辰啊!”春浓像是知道什么惊天秘密般的从门外冲进来,跌跌撞撞的差点儿弄洒桌上的茶。杜如月听到这话,倒也是有些惊讶,反问的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虽说自从知道赵书恒的真实身份后,他们便是疏远许多。
或许因为心知未来他们是要在朝堂中相见,又或是因为碍于两人之间云泥之别的那种差距,让杜如月近几日在府中都是躲着赵书恒。
偶尔遇到他前来院内,却也是吩咐春浓,说是自己早早睡下。
接连几日都是这般,赵书恒也并非是愚蠢,更是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再来院落中,反倒是南宫凛常来,与她谈论关于朝政中事务,若是皇帝问起,该如何回答,两人关系亲近不少。
“这几日,马威遇到我的时候,还总是问我,小姐是否与他家公子置气了呢!”春浓想起马威过来套话的那般模样,也是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他还问,是否因为赵公子隐瞒自己身份,让你心中不舒服!”
广陵王的身份的确耀眼,他隐瞒,杜如月并不怪,毕竟若是自己身处那般复杂的环境中,身边的人究竟是何目的接近自己,并不知晓。如何能够全盘托出?
不过是因为杜如月想到未来自己可能会与赵书恒同站在朝堂之中,便心中有几分的愧疚和害怕,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身,该如何是好?他既然在自己面前没有秘密可言,自己又该不该将此事告诉他呢?
“小姐,我们今日找理由出来,不就是为了给赵公子买些礼物吗?若是小姐亲自送过去,便是也就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咱们可没有生气啊!”春浓好久没有从府中出来,倒是也四处张望的看着。
果然京城之中就是要比古镇县繁华许多,就算是街边的这些东西看上去,都要精致的让人爱不释手的程度!春浓有时甚至是会忘记自己正男人装扮的凑到卖步摇的摊贩面前,失态不已。
“春浓,注意些……”
杜如月看到她这般,也是忍不住制止的说道。不过看到她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就无话可说,只得轻轻叹气,继续跟在她的后面。若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春浓是公子,而他是小厮呢!
路边摊贩熙熙攘攘,口中叫卖声连连,让人眼花缭乱。
赵书恒贵为广陵王,府中珍奇摆件多到连库房都放不下,而若是送这些,杜如月手中的银两的确有些可怜。她低头捏紧手中的钱袋,脸上便都是尴尬的神情,春浓见到,也不敢多言,只得叹口气。
“咱们送些有心意的便好吧,也不用非要多么名贵!”春浓安慰的扯着杜如月的袖口,轻声说道:“左右离广陵王生辰还有半月之余,总是能够想出办法来的!”
杜如月微微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广陵王的生辰,自己该送些什么才显得不太狼狈,又能够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怕是不容易啊,不然,她要不要去做些手工活,赚些银两?
“小姐,想什么呢?”春浓走两步后,才发现魂不守舍的杜如月,无奈的跑回来,跟在身边。
途径门庭若市的裁缝铺,琳琅满目的水仙裙,罗衫裙,精致的让杜如月一时也忘记移开视线。春浓走出几步,才发现小姐没有在身边,回头时正对上她这般的眼眸,也是浅笑着回来。
不过是二八少女,虽说懂事也明白此刻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可仍旧存着爱美之心。古镇县里面的裁缝铺子,虽说杜老爷总是买来那等上好的布匹,却也做不出如此精致的款式。
“小姐,我们去试试看吧!”
春浓见她这般,也是怂恿着说道。
杜如月听到这话,才猛然回过神来,说道:“这怎么行?”
“怎就不行了?赵公子又不在这里,又没有认识我们的人!”春浓拖拽着杜如月,她也并没有太强烈的反抗,反倒是半推半就的走进裁缝铺子。店老板见有人上门,也是扬起笑容跑过来,说道:“二位俊俏公子,要买些袍子穿吗?刚刚……”
春浓瞥着杜如月,也抿起嘴角笑着,走到老板身边,说道:“上面挂着那件水蓝色的罗衫裙,喇叭袖的,拿下来给我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