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粽香在舌尖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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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四月怀念

4月,因为有清明节,注定成为怀念的月份。

也许因为“清明时节雨纷纷”,也许就因为“清明”两个字,即使没有“借问酒家何处有”,但怀念一直挥之不去,环绕在心,让本已因为春天而躁动的心灵更加脆弱和多愁善感。

因为清明的4月怀念一般直指逝去的亲人。从岁月深处走出的是伯父,我第一个看着他逝去的亲人,那时候我读小学三年级。临近黄昏,我正要邀约堂兄去水田里赶鸭子回家,病了许久的伯父靠在床头吃药。伯父喘得厉害,吃片西药要歇息一会儿,看到我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粒西药,和我说了两句话,然后抬起手要吃药,但那手没有抬起来,而是垂了下去。伯父就这样在我和堂兄的眼前去世,快30年了,如今回想,不知不觉之间,伯父如入睡的死亡保护了我幼小的心灵。多年之后,伯父温和的去世瞬间消减了我对死亡的恐惧,让我没有因为目睹伯父去世产生噩梦,以致伯父的去世以淡淡的方式蛰伏在我的记忆深处,多年未曾鲜明地闪现。

爷爷的去世是我第一次痛彻心肺地面对死亡。1990年10月13日,当我从任教的山村小学赶回家的时候,爷爷已经静静躺在床上,再也无法给我讲述从家里到任教学校小路到底有几条,沿途有哪些村庄。前一周他还在和我描绘这些路线,为的是避免刚从学校毕业的我回家走错路绕弯。阴阳相隔,让我不得不面对87岁的爷爷已经去世的现实。以后的日子,我常常想起爷爷,想起他放牛、割草、修水渠等等的点点滴滴。许多有关爷爷的细节在那几年串成线,常常把我拉醒,让我在静寂的深夜心脏钝钝地疼,然后慢慢愈合。

然后是奶奶,然后是岳父,然后是姑妈。一个一个熟悉的人走进另外一个世界,怀念的情怀也就越来越浓。清明就不再仅仅是一个节气,或者可以放假几天的节日。也许从伯父以前,甚至是爷爷以前,清明只是某种意义上的约定俗成,先辈毕竟太遥远,只是模糊的叙说。没有具体形象的怀念总是多少有点儿虚幻和形式,当爷爷真实地躺进坟墓之后,我知道清明的怀念于我就有了沉甸甸的分量,扫墓少了看见野花的欢呼雀跃和踏青游玩的轻松悠闲。怀念的情绪流淌,有关逝去亲人的记忆总是把这天拉扯得有点沉重,已经不常提起的名字在这天反复被提及,有些细节在回忆之下比当年更为丰满鲜活,言语中有湿漉漉的感觉。

我们知道,这就是怀念,因为清明勾起的怀念,在4月里出现,贴着我们的日子。也许逐渐风干,过了4月才离开岁月,悬挂于记忆深处,等来年4月再次从蛰伏中醒来,破土而出,成为4月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