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与文人墨客紧密相连。
最早闻到茶香的应该是神农氏,称“茶圣”的陆羽在《茶经》中说:“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而西晋左思的《娇女》诗也许是中国最早的茶诗了,“心为茶荈剧。吹嘘对鼎”。写的左思的两位娇女,因急着要品香茗,就用嘴对着烧水的“鼎”吹气。从唐代开始,则涌现了大批以茶为题材的诗篇,白居易第一个把茶酒结合得淋漓尽致,白居易、李白、元稹、杜牧、颜真卿等文人墨客的身影在茶香中晃动,品茗之后的诗歌造就了盛唐时期茶诗的繁荣,在历史的隧道中沉浮吟诵。
平和的白芽奇兰茶飘香在历史的进程之中。清乾隆年间,崎岭乡彭溪村水井边那株茶树走进记忆也许是个偶然,茶人在采制茶叶的过程中,发现这株茶树的茶叶背部白毫显,做出来的茶叶有奇兰香味,在惊喜之余把其命名为白芽奇兰茶,从此才有了飘逸动人的称呼。也许这仅仅是个点缀风情的名称,但在白芽奇兰茶兴衰的波峰浪谷,平和茶却与几个名人有关,在这几个文人捧杯品茗的优雅之中,平和茶增添了不少斯文气息。
从历史深处追寻他们远去的背影,首先要提到的是王阳明,明代最伟大的哲学家。但是王阳明跟平和县之所以无法割舍,跟他的哲学无关,而是他的军事行为催生了平和县。如果没有明正德间(1506—1520),詹师富、温火烧等聚众反明的事情发生,也许王阳明就跟闽南无关,也许中国县区的名称就不会有平和县。但是历史总是有太多的不可预见。当王阳明奉命踏上了猎猎征途,镇压了詹师富等,站在后来成为平和县的地盘上,他考虑的是如何巩固自己平定叛乱的成果,考虑的是长治久安。这时候,平和茶犹如隐藏在深闺的妙女走上前台。王阳明在某个夜晚来到了耆民曾敦立的家里,他知道无论如何,许多良策来自民间,来自对情况熟悉的当地人。在寒夜客来茶当酒的时候,白芽奇兰茶的芳香足以让这场谈话温馨润滑。面对王阳明的垂询,曾敦立体现了他的睿智,笑而不答,只是斟上满满的一杯茶,请王阳明趁热喝茶。王阳明看着满满的一杯热茶犯难了,这怎么喝啊,不好端不说,一不小心就溢出去了。看到王阳明的犹豫和为难,曾敦立拿出一个空杯子,把茶一倒为二,递给王阳明。王阳明马上明白了,起身作揖感谢曾敦立,他们就像两个高手,在别人不经意之间已经过招结束。王阳明知道曾敦立的建议,那就是“分而治之”,于是他上疏得到明王朝恩准,于正德十三年(1518)三月增设了平和县。平和茶在挥手之间充当了重要角色,醇厚得让人回味无穷。
黄道周与平和茶渊源之所以留下美名,也和王阳明有关。明朝天启年间,平和九峰的民众为答谢王守仁建置平和县之功,在东郊修一座堂宇甚壮的“王文成公祠”供奉他,这或许是当时民众感恩的普遍方式。只是这个祠堂落成的时候,恰逢翰林院编修黄道周(石斋先生)来九峰讲学,演绎一段美谈就无法避免了。平和县教谕蓝光奎请石斋先生写一篇碑记,以载盛事,颇有今天请名人题词一般,属于互为生辉的文化雅举了。黄道周先生是个“茶仙”,当他答应当夜完成碑记的时候,蓝教谕把他安置在文庙泮池旁边一间清静的住所,并派一名童子为他煎茶。是夜,月白风清,石斋先生临窗凭几,望天边一弯凉月,听窗边几处虫声,心旷神怡。他一手提笔,一手拿着茶杯,呷一口,写下几行字,所饮之茶,滋味醇厚,齿颊生香,令先生文思如泉涌,未到四更,洋洋数千言的《王文成祠碑记》便一挥而就了。次日。他拒绝了蓝教谕300两银子的润笔,只是追问:“昨夜所饮何茶?”,获知让他入齿难忘的是:“(九)峰茶。”石斋先生拱手道:“送我两斤峰茶,做为润笔之资,足矣!”也许对于文人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但是当他拒绝了钱财之外,又索取了两斤峰茶(平和茶),可见这茶叶对于有“茶仙”之誉的黄道周来说该有何等的吸引力。
茶的故事不断演绎,在水汽升腾,茶香弥漫中。“如果有一只茶壶,中国人到哪里都是快乐的”,“捧着一把茶壶,中国人把人生煎熬到最本质的精髓”,出生于平和坂仔的世界文化大师林语堂一手托着烟斗,一手端着茶杯,满脸洋溢着他标志一样的闲适、平和笑容向我们走来。用他淡定的语气和我们说“茶须静品,而酒则须热闹”,交流品茗的十个环节。“我以为从人类文化和快乐的观点论起来,人类历史中的杰出新发明,其能直接有力的有助于我们的享受空闲、友谊、社交和谈天者,莫过于吸烟、饮酒、饮茶的发明。”茶这时候已经不是纯粹的某种解渴的饮料,品茗于他就是必不可缺少的文雅之举。“茶是凡间纯洁的象征,在采制烹煮的手续中,都须十分清洁。”林语堂以为茶和烟、酒应该是同属于一个文化氛围的,唯有在神清气爽,心气平静,知己满前的境地中,方真能领略到茶的滋味。对于亲自烹茶,林语堂又是颇有讲究,炭火、装茶叶的锡壶,“三滚”的水等等家乡泡闽南功夫茶的过程让林语堂有了“茶在第二泡时最妙。第一泡譬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幼女,第二泡为年龄恰当的十六女郎,而第三泡则已是少妇了。”这样著名的“三泡说”。不知道因为有了讲究闲适才爱上功夫茶,或者因为闽南功夫茶的悠闲助长了他的闲适生活,只是在细酌慢饮之中,闲适、平和的纯粹人生态度和文化格调在从历史深处款款走来,笼罩在林语堂睿智的身影上,茶作为东方文化深入林语堂的骨髓之中。
平和白芽奇兰茶如今已经香飘万里,茗香留存不仅仅在唇齿之间,也在文人雅士举杯品茗的优雅身影,在历史故纸的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