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陌眉头一挑,这都什么东南西北的,就赵姨娘要祸害她她听出来了,别的都没听懂。她看着元氏,我面冷心热你就告诉我这个?不可能吧。
元氏看她一眼,迟疑了一下,一咬嘴唇,狠狠心说道:“本是叶妈妈提醒的,让奴婢当家的留个心眼儿,注意赵姨娘最近动静。叶妈妈还说,若是您将来出嫁,奴婢一家,八成要陪嫁。奴婢想着,大小姐是个好人,也是有前途的人,不能跳那个火坑;奴婢,也不想跟着去跳那个火坑,大小姐恕罪。”
哦?这话越绕越有意思了,人人心里一个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简陌都不知道被谁算计了。果然,不论深宫豪宅,还是陈府这么不大不小的地方,也是卧虎藏龙。
那么叶氏,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简陌看着元氏,你能给我讲明白一点么?赵姨娘的算计,天底下人都知道,很容易就对付了。可叶氏的算计,就跟老毒枭婆一样,跟哭美人一样,在哪里害死你都不知道。
元氏想了一下,转换了话题:“这事儿还没个眉目,叶妈妈让奴婢别多嘴。只是太夫人这么早来请您,奴婢,还是多句嘴。假如有官媒来相看,太夫人免不了让您早点去收拾打扮,您就留个心眼。”
简陌冷然一笑。她没一件体面的衣裳,这就是陈府的大小姐;她还是个心胸宽大之人,说白了是说没心没肺;挺有意思,这个元氏挺有意思。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小人物也有大智慧。简陌从她那里又掏了几句要紧的话,出了耳房。
院子里,春花秋月将安平香臀拍的很舒服,安平正得意的施舍两句话:“昨儿三小姐给太夫人说,张碧给她做的裙子被大小姐抢了,又说张碧伤的很重,给她重做又不能够。府里绣工好的,张碧算一个;旁人各自都有活儿,还要赶着做春衫。今儿早起,太夫人就让我来,请大小姐和大夫人过去一趟。”
简陌皱了眉头,元氏刚和她说收拾打扮,这里就提到裙子,又是三小姐即赵姨娘生的陈晓媚。
简陌看了元氏一眼,元氏抿着嘴,给她递了个眼色,要多留心。
简陌暗暗点头,姐又不白痴,只是没力量顾不上跟你们耍小心眼而已,但该注意是要注意。一回想,才记起,那天张碧在架子上绣的那条裙子。后来媚娘来找张碧要裙子,发现她打了人;于是找了一堆人来讨伐,最后让她都打出去了。如此说起来,还是一条裙子引发的血案。
简陌问元氏:“我记得那条裙子,还在不在咱这?”
元氏点头,进屋去拿出一条大红大花的裙子来,绣的桃花朵朵,娇艳明媚,轻盈无力,挺好。
哭美人跟着出来,看着简陌,很是担忧,泫然欲泣。
简陌看她一眼,心下纳闷:太夫人那么不喜欢她,叫她做什么?简陌吩咐道:“在屋里呆着,哪都别去。今儿兲不错,将那两床被子洗了,一天就能干。”
安平看看哭美人,又看简陌。
简陌将裙子又给了元氏,冷冷的和安平说道:“走吧。”
太夫人屋里,看似和半月前一样,又似乎有些不一样。简陌扫了一眼,凤眸微眯。
这么一大早,赵芍药、李蔷薇、巫氏、崔氏、陈晓萱、陈晓媚等已经来给畲氏省安,好早。这些人都整齐规矩的坐着,都在看她,神情或不甘或愤怒或挑衅或阴毒或别有深意。
这感觉她是来演戏的,还是等着被批判的?但又有什么所谓呢?姐今儿就演给你们看。
简陌看了看太夫人,上前,对太夫人微微鞠躬,十五度左右,表示致谢。过去一段时间,太夫人一直在忍让、示好,不论真假,她都谢了。
鞠躬弯腰三十度左右,表示诚恳和歉意;弯腰九十度左右,表示忏悔、改过和谢罪。众人一阵骚动,死死的盯着简陌;有人呼吸局促,拉风箱似的,随时准备喷她。简陌想,这意思我该给太夫人下跪?我还等着她给我赔礼道歉呢。不过一事是一事,我道谢她道歉,不搭杠。至于你们还想踩我,那一脚得站稳了,别硌了脚将自己摔个大马趴。冷冷的一眼扫过,简陌不再搭理这些人,转而正视太夫人,你找姐来,有啥事儿?
太夫人一直看着简陌,好像有些不认识了。半个月不到,简陌几乎变了一个人。
她今儿穿的,依旧是旧衣服,是哭美人用自己的旧衣服改成的更旧的衣服。旧衣服,脱丝磨损都很正常,偶尔有地方破了一点,哭美人会细心的从里面织好,跟晴雯补雀金裘似的,一打眼看不出来;而且哭美人将旧衣服也收拾的整齐干净,看着顺眼。而简陌的气质不错,穿着这旧衣服,竟有种落难凤凰的味道。
落难的凤凰,依旧是凤凰,远不是骄傲的孔雀或花花绿绿的大公鸡所能比。除了旧衣服,她自身气质,也完全改变。除了那双顾盼生辉的凤眸、白嫩的皮肤、纤巧的身材,别的全变了,变得健康、自信、孤傲,昂首挺胸,落落大方,行动间有一股大将之风,威严霸气外露;个头好像都长了一点,形象高大起来;脸上有了肉,看着也可爱一点了。便是凤眸,感觉也全变了,里面闪烁着太阳般几乎质感的光辉,让人轻易不敢正视,怕灼伤自己眼睛。
太夫人微微点了头,将简陌的谢意收了;和简陌对视一眼,错开视线,看着其他人,忽然一股火气窜起,冷喝道:“都给我起来!”
众人被吓一跳,热辣辣的怒气怨气一瞬间都收了,忙站起来,这下就不是简陌一个人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