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准立交桥,我下了车,看着沈仲凌的车掉转开走,直到消失在我的眼前。
桥下,浑浊的污水哗哗流,岸边堆积各种垃圾,有些地方葫芦藓疯长,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捂着鼻子走到桥底,风很大,吹得我直打哆嗦,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我抬起头望着头顶上的桥,车辆从桥上碾压呼啸而过。
圆型石柱旁边的草丛里,零乱的堆放着一些避孕套,注射器,胶管,女性内衣,内裤等等污秽的东西。
这里一到深夜,没有灯光,车辆鲜少,就会有男的带女到这里解决生理需求,当然也有男的躲到这里吸毒什么的……
之前陈志明跟我说过,三准立交桥的上游好像是振兴区,那里住户并不多,但有几个工业区,污水基本往三准这条江排放。
水深不足一米,尸体从上游顺着水流漂到这里,不是没这个可能性。
只是在这里已经发现了两具女尸,每次这么准确无误地漂到桥底,似乎有点不大可能。
因为在漂流的过程,尸体会搁置在边上,又或者顺着急流漂到别处。
如果说有人开车过来抛尸,警方可以通过路边的监控看到可疑人物,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警方一点线索都没有呢?
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可以避开警方的视线,抛尸成功,而且不留任何痕迹。
拿出手机,时间17:58分,已是傍晚十分,没有看到任何的余晖,只见天边白得有些刺眼。
不知道白静在不在桥底,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出她,“白静,白小姐,你在吗?”
声音在桥下回响,寒风掠过,水面荡起层层波澜。
“啪嗒”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我缓缓走了过去,水面出现我的脸,水质严重污染,能见度几乎为零,根本看不到水底有什么东西。
“哗”突然一只手破水而出,一把抓住我的脚,一个劲地往水里拖。
“啊——”吓得我猛然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挣扎,大半的身子已经浸入水中,我惊慌失措大叫道,“救,救命啊,救命啊……啊呜……”
整个身体沉入水中,明明不足一米的江底,仿若海底一般深不见底,我的身体一点点的往下沉,往下沉……
一个女人向我游来,黑墨般的头发如同海藻般在水中展开,我拼命地往上游,可脚下不知道缠了什么东西,女人那惨白的脸向我逼来,我吓得瞪大双眼,猛然张开嘴,一下子呛入两口水……
就在这个时候,身上的衣服一紧,不知是谁把我拉了上来,破水而出,我趴在岸边大口喘着气,不停的咳嗽,一想刚才那个水鬼,我立即爬上岸,惊恐万状地看着面前这条江河!
“你是不是想死?”此刻,头顶上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我抬起头看着来人,竟然是沈仲凌,只见他下身已湿透,流了一地水渍。
“咳咳,”我摇摇晃晃站起身,看着他,“刚才是你救了我?”
“除了我,还有谁,”沈仲凌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拜托你下次想死的时候,找个两三米深的水库或是江河,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不,不是那样子,这里有水鬼!”我害怕地指了指面前这条江河,向沈仲凌解释。
“水鬼?鬼才相信你说的话!”
话音刚落,“啪”一袋东西突然从天而降,掉入水面,吓得我往后退几步,惊恐万状。
“上面有人扔垃圾,一袋垃圾都怕成这样子,真没出息,”沈仲凌低头看着湿哒哒的裤子,脸上露出嫌恶的样子,“恶心死了!”
“咻”垃圾突然卷入水中,尔后水面上浮现一张惨白的鬼脸,吓得我赶紧躲到沈仲凌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别碰我!”沈仲凌嫌恶地喝令道。
我立即收回手,歉意地看了看他,视线又移向水面,水鬼不见了,但垃圾却没有浮出来,我心下一震,只觉全身发冷,顾不得身上湿透,笨重地爬上岸。
立交桥上,我和沈仲凌拧着湿衣服,水“哒哒”的滴了一地,天色渐渐黯淡,我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不停“阿嚏阿嚏”的打喷嚏……
常启铭没来,只有沈仲凌一个人开车折回来,他把外套平放在驾驶位上,然后坐了进来。
正当我拉开车门时,他立即按下中控,既然把车门反锁起来,我敲了敲车窗,车窗滑下,“麻烦你把车门开一开!”
沈仲凌冷着一张俊脸,“你全身都湿了,而且没一处是干净的,又臭气熏天,我这车价值百万,弄脏弄臭了怎么办?”
“你可以找个袋子铺在座位上面,那样就不会弄脏你的车了!”我咧嘴笑道。
沈仲凌有种对我无言以对的烦躁感,直接启动引擎,在我面前拐了一个大弯开了出去,滚滚烟尘呛得我难以呼吸。
就那样我一个人怔怔地站在立交桥上面,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车子越来越远,想大骂他又骂不出来,刚才到底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极有可能会淹死。
灰暗的天边,昏黄的路灯,呼啸而过的汽车,身上是单薄湿透的毛衣,裤子,鞋子,手里还拿着外套围巾,瑟瑟发抖一边走一边往回头看看有没计程车经过。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停在我的面前,我愕然看到沈仲凌,他竟然再次折回来了。
车窗滑下,他冷冷地说道:“后备箱有袋子!”
“哦,”我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雀跃地露出笑容,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胶袋,铺在后座座位上,然后坐了进去。
沈仲凌开动车子,我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他似乎很小心地开着车。
“谢谢你救了我!”许久,我开口感谢他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谢谢’呢!”前面是红灯,沈仲凌停下车,时不时地看着GPS定位。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上岸后,没有跟他说声谢谢,我不是不跟他说,是因为我当时冷得牙齿在打架,连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