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空去挤医院的员工食堂,都在林何曦的办公室里吃盒饭凑合。刚下手术台的林医生,直接往地上一坐,靠着桌子隔板发呆。杨竹赶紧把办公室门关上,免得外面的病人看到影响不好。
岳迩把林医生的饭盒放在他跟前,大家都埋头吃饭,顾不上聊天。
“卧槽,要了老命了。”林何曦突然抱怨了一句,端起盒饭开吃。
“你们急诊科不多招几个人啊!”乔法医接了句茬。
林何曦瞅他,腮帮子里全是饭菜,鼓鼓囊囊含混地说:“你新来的法医吧,跳进了贼窝咯!”
“小林子你嘴那么贱,单身一千年,说什么呢贼窝!”岳迩作势要踢他,笑嘻嘻地说。
乔法医推了下眼镜,茫然地看着他们,问:“你们几个要杀我做弗兰肯斯坦实验?”
大家都被乔法医的问题逗笑了,林何曦站起来,倚靠着墙,说:“最近世道不太好,你们都得好好的,我前几年隔三差五看同行出事,这几年心脆,见不得。再让我看着一个,我就想辞职了。”
“呸,乌鸦嘴。我呸呸呸,能不能想哥儿们点好!”岳迩立马就啐他。
“诶,你好歹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能不能别整个娘炮样子,还呸呸呸,你让杨法医面子上怎么挂得住。”林何曦笑嘻嘻地说,这时候还凑到岳迩身边,嬉皮笑脸道:“早发现你们俩这苗头像是有奸情,不请我吃饭说得过去嘛你!”
皇帝鄙视地瞪着林何曦,义正言辞道:“要也是先请我吃饭,我是月老!”
“等忙完这阵子,你看现在事情没完没了的,吃个饭你能安心嘛,火锅没烧开就呼人回去干活。”岳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杨竹没插嘴他们之间的闲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一点了,便问岳迩:“大刘那边有没有说海心福利院的人什么时候到?”
“没说,下午应该会到的。”岳迩回答。
“海心福利院?怎么,死者里还有残障儿童?”林何曦诧异地问。
杨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盒饭收起来。
“四个孩子,都是残障。”岳迩伸出四个手指,感叹着说,给杨竹搭把手把饭盒全部装进垃圾袋里。
“那个福利院真造孽,又闹出这种事情,院长怎么不去死。”林何曦听罢,义愤填膺。
杨竹眉头一扬,细长的眉尾锋利如剑,她问林何曦:“难道之前这个福利院还出过事?”
“这个福利院算是臭名昭著了,残障儿童失踪啦,上微博轰轰烈烈一顿找,找不到了。后来有个罕见的早衰儿募捐,早衰儿在咱们医院没救活,呵呵,医疗费就拖欠了。三年前,那福利院里大孩子,活活打死了一个右腿残疾的孩子,送西城区人民医院抢救,后来转到我们佟教授手里,无力回天。我跟你说,我见过打架斗殴打得惨的,跟那孩子比不算什么,身上没一处好的,用千刀万剐形容都轻了。你说,这种福利院,不是造孽是什么!”林何曦生气地说,一副恨不得把福利院院长剥皮拆股的愤怒。
这样的事情,换做谁听到看到,都会生气。
“民政部没处理过吗?”于铁好奇地问。
“能怎么处理,那个打人的小畜生关局子里,换了个院长,嗨!就他们那德行,还不该咋地咋地。”林何曦怨念地说。
“残障儿童失踪,刘细妹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就是从福利院里逃跑出来的,看来福利院还真是前科累累。这些孤儿无家可归,如果不是福利院真的太恶劣,何必偷逃。”杨竹去饮水机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想边说。
岳迩去丢完饭盒垃圾,挠挠头,道:“这事情得跟上面反应一下,严重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小事了。”
“林何曦医生,急诊手术室呼叫。”墙上的电子秘书一字一顿地说,红灯闪烁,机械的女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老子这条小命迟早交代在这里!”林何曦嘴上骂骂咧咧,但是还是麻溜地套上听诊器,揣着小手电往外冲。
杨竹看到他风风火火的样子,想起了以前在神经外科当住院医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消停几分钟,病人来了就得上,那时殷肃明教授常常把一句话挂嘴边,天可以塌下,医生不能倒下。现在想想,老一辈医生们倒不是言传身教了多么高明的医术,他们是身体力行把治病救人的信念教了下一代医生。
“我们也下去干活吧!”杨竹走到门口,对大家说。
中午时分,医院的人山人海稍微稀松一些,但是护士们还是像超人一样在医院各个角落里来回穿梭,对讲机的声音此起彼伏,门诊大楼里弥漫着84消毒液混着汗水血液的臭味。
“诶,问你们个问题,我听说咱们局里曾经出过个案子,五位法医都遇难了,是真的吗?”乔法医神秘兮兮地问。
“对呀,真的,有厉鬼作祟。”岳迩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杨竹瞥了岳迩一眼,他父母现在面临危险,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处理了,现在心情好得跟看完喜剧片一样。大概也就他这么乐天的人,才能放得下负担。
于铁终于看不下去岳迩这么戏弄乔法医,说:“前年出的案子,已经破案了,嫌疑人也畏罪自杀了。你别听岳博士胡说八道,我们公安局上下正气浩然。”
“马克思理论列宁主义以及某伟大不可说思想教导我们,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我们身为科学家,怎么能相信封建迷信!所以,我肯定是开玩笑的啊!”岳迩睁着眼睛胡扯,有模有样地狡辩。
“杨法医,管管你家这位。”乔叶望向在一旁沉思的杨竹,玩笑道。
皇帝用爪子挠挠乔法医,不高兴地说:“别打扰人家思考,这样不礼貌!”
杨竹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把皇帝抱在怀里,摸摸它的脑袋,对乔法医说:“你如果知道有五位法医遇难,是不是就不会选择这里了。”
乔法医不以为然地说:“那倒未必,又不是你们杀的,怕什么。”
杨竹想起庞法医对她说的话,如此重大的事情,何书记竟然不让庞爷他们继续往下查,而这个福利院接二连三出事,竟然没有关停整顿,依然在出事。
电梯到达了负三层,一行人向着走廊深处走去,安静地只有脚步声。
杨竹来到法医检验室,四个孩子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工作台上,岳迩在清点勘验箱中的检材,如果杨竹没有新增加的检材,他就打算送回法医中心去化验。
这时候,岳迩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关上箱子,掏出手机来看,然后就递给杨竹,指着屏幕道:“大刘说现在过不来,福利院院长根据尸体照片认出了孩子。”
“我做一下基本的检查,你把生物身份和社会身份确定,我好录入尸检报告里。”杨竹说。
岳迩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劲,在手里上噼里啪啦摁了半天,抬头说:“那个侏儒男孩,17岁,叫毕均宁,这个名字出现在陶晨轶给你的冥王星杀手名单上,不过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现在立刻回法医中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