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晨会的时候,梁予安把一张照片递给杨竹,问她认不认得这个人。
那照片上的男人样貌清秀,三四十岁的光景,穿着朴素的中山装,眼神坚定。照片泛白,下半部分模糊,页脚也有些卷翘。
杨竹对这个男人的样貌不陌生,只是再看到,恍如隔世。
“舒伯伯。”她脱口而出的名字,还是很久之前的叫法。
“舒亮,舒睿的伯父。”杨竹更正了自己的说法。
梁予安把照片从杨竹手里抽回来,往桌上一丢,说:“昨天,我在海心福利院的感谢墙上撕下来的。”
“他捐了很多钱?”谢韭诧异地问。
“每年,他都以玄黄药业慈善基金的名义捐赠,你们之前查经济账,有没有注意过?墙上的名字不叫舒亮,叫莫荣桓。”梁予安的语气有些严肃。
丛科长这时候站起来,回答:“玄黄药业主体的资金去向比较明确,这个基金会我们也查过,都是向部分特种疾病重症患者、福利院定向捐赠,这些账目都公开透明,我们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哪些特种疾病的重症患者?一个个念出来!”梁予安命令道。
丛科长在平板电脑上调取数据,念道:“心脏病类有先天性心脏病、冠心病、心脏肿瘤晚期,神经外科类有星形细胞瘤、多形性胶质母细胞瘤、室管膜瘤、室管膜母细胞瘤、髓母细胞瘤等中晚期,内科类支气管肿瘤中晚期、继发性肝癌晚期、肾盂癌中晚期……”
“找到规律了没有?”梁予安问。
岳迩立刻回答:“跟我找到资料的七个项目组有很高重合度,你的意思,MTD实验室所研发的药物试验,是通过玄黄药业慈善基金以资助的名义进行投放试验?”
“我昨晚熬夜查了一宿的资料,我是不懂医学的外行,但是看到资助对象跟那个七个项目组那么像,除了不对劲还是不对劲。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证明我的推测?”梁予安撑着桌子,问。
大刘摸着带胡茬的下巴,咧嘴道:“你要这么怀疑,不是没有道理,问题小岳就从水里捞上来21个病例,样本这么小,比对完了也没有意义啊,万一是概率呢?”
岳迩似乎很纠结很犹豫地左顾右盼,他看着杨竹,杨竹在盯着梁予安,想到昨晚两个人的约定,虽然杨竹没答应今天就去领证,但是决定在他生日那天也就是5月15日去领证。他想了想,像豁出去一样,对梁予安说:“把他们定向捐赠的患者名单给我,在离开MTD实验室前,我破解了他们的分布式服务器根目录,把实验参与者的名单看了一遍,我的视线信息同步存储在神经交互器里,我可以调取资料比对。”
梁予安点了点头,同意了岳迩的做法,他知道岳迩不仅看到了这份资料,更看到了那份科学家们的死亡名单。
“等等,这有个问题,这种证据,检察院法院认不认?”大刘提出异议。
“他那玩意儿登记了,认。”梁予安确定地说。
“那行,那这个问题解决了,然后呢?抓莫荣桓的问题,怎么办?”大刘接着问。
“这是另一个重要的问题,莫荣桓这个人,”梁予安说了半截话,就把投影打开,调出他的身份,继续说:“曾经是海心儿童福利院的一名残障儿童,罹患血友病。2002年失踪,失踪时4岁。舒亮的所有医疗档案里都没有血友病记录,16年前曾动过切除阑尾的手术,如果患有血友病,院方必然要登录在手术档案中并且多准备血液。这是庞法医的判断,我认为舒亮冒名顶替了莫荣桓的身份。”
“这多明显啊!”谢韭说道。
“莫荣桓名下两张信用卡,三张储蓄卡,在6年前停止使用。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调查玄黄药业慈善基金会的人,看看是否有线索能够顺藤摸瓜,找到莫荣桓的行踪。莫荣桓在基金会是秘书长,这个人要是失踪了,总不能大家都当不知道吧!”丛科长倒是很快凭借投影上的身份证号查到了信息,对大家说。
“查基金会的是,大刘你和丛科长配合,这是一条路。还有一条路,查陶晨轶生前常去的地方,所有消费过的、出现过的地方,但凡有的都找一遍,有监控的调监控出来,他一定跟他伯父联系过。这件事,杨竹和谢韭配合。”梁予安吩咐道。
杨竹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句:“好!”
“那份名单,对了!昨天,我们查到一个侏儒小孩,叫毕均宁,他的名字在陶晨轶给杨竹的闪存盘里,海心福利院恐怕不止是一个福利院这么简单,我觉得他们失踪或者死亡的孩子,都值得再查一遍。”岳迩提议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昨天怎么不说?”梁予安有些不满地问。
“我赶着去找陈雍宁律师,还有件事,下周起,我白天在传世上班,这边的工作我需要换个方式进行。有案子需要我解决的,我依然是以外聘南海大学学者的身份出尸检报告,提前安排好,我请假或者利用空闲时间回来工作。”杨竹说。
梁予安眉头拧成一团,不可置信地问:“你确定?”
“我是法医,我不会放弃我自己的职业,只是现在对我而言,到了一个很艰难的时刻,希望大家理解,对此我万分抱歉。”杨竹有些艰难地说。
“庞法医之前也是这样安排的,你既然自己心里有数,我这边尽可能配合,统筹安排。工作,你还是要按时按量完成!”梁予安也不好说什么。
岳迩这时候声音不大不小,甚至带着几分担忧,看着杨竹说:“你们记不记得,玄黄药业有一部分资金来源,源自于赛福瑞。赛福瑞现在成为传世的股东,你又回到传世去,我们现在下这么大力气查玄黄药业,会不会对你产生影响?”
“坏事不是我做的,查到证据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顾忌我跟谁的关系!”杨竹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