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竹半背着梁予安把他弄到了客厅里,从包里拿出了枪,返回到楼梯里,从二楼楼梯对着客厅里的花瓶开了一枪,施施然走上三楼,躲进了安全室,那是她家另一个藏身之所,三楼的大门长且宽,侧面门框可以用掌纹开启另一道门。她走进去后,门自动关上,把枪放在桌子上,打开了监控设备,将防盗系统里的报警器也立刻关闭。
她已经把任远的指纹模型交出去了,离破解他们三人设定的商业机密只剩下戴珊珊或者是父亲,再坐以待毙只会让结果变得更糟,杨竹原本没想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但发觉梁予安也跟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或许让他当一次诱饵,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杨竹一边把家中所有的摄像头角度都调整好,同时也打开了主监控电脑,翻查六年前出事那天的监控,在公安的案卷中并没有家中的监控资料,因为全部都存储在这里,没有父亲或者她的生物识别掌纹,谁也拿不到。
右侧屏幕中梁予安躺在地上,裤子中的手机隔着布料在地上震动。
那一天的早上8:09分,杨海诺用钥匙打开门,一进门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拉上窗帘,心事重重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那时候的她每天在医院忙得前胸贴后背,并没有发现父亲苍老得很快,两鬓白发像霜染似的朝耳后扩散,眼袋也渐渐加重,同时他右手握拳微微锤着心脏,额头隐约有冒汗的迹象。
见过无数病患的杨竹知道,此刻父亲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突然,屏幕的左侧闪了闪便黑成一片,杨竹调出对角摄像头的画面,也依然是一片黑,大概过去了十分钟,画面恢复正常,父亲的断臂在地上汩汩冒血。杨竹调了二十倍慢速回放,从一片黑到恢复画面,在父亲手臂右侧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有一道火焰一闪而过,一阵风刮过扬起巨大的灰尘,在慢速回放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闪而过的火焰呈现人形。
屏幕右侧中正在实时播放客厅里的摄像,她看到有一个穿着蓝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进来,容貌非常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蹲在地上试试梁予安的鼻息,又俯下身去听他的心跳,确定他还活着之后,就左右翻动查看他的身体。
杨竹推起报警器,摁下防盗锁,家中所有门窗全部锁死,外层钢化膜自动覆盖窗户,家中一片噼里啪啦关门窗的声音。这个男人显然也发现了意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赶紧打电话。杨竹想了想,将二楼的门也锁上,最近的警力赶到这里,大概要13分钟左右,警察没来之前她不想出什么乱子。
可惜了如此强大的安保系统,却没有帮她保住父亲。
第9分钟时,梁予安的脚抽搐了一下。
“梁予安,你怎么了?”那个人蹲下来拍拍他的脸。
梁予安懵懵懂懂睁开眼睛,用左手摸了摸脖子,左看右看,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路跟着你们过来,在外面听到枪响,我又不敢进来,拼命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只好硬着头皮冲进来,杨竹不见了,就看到你躺在这里,还有个花瓶碎了。”男子指着梁予安头部方向角落的景泰蓝花瓶,破了一个菱形的洞,瓷片碎在地上,花瓶的形状基本完好。
梁予安挣扎着爬起来,感觉恢复了力气,走到花瓶里,从洞中取出一枚弹壳,问:“你听到枪响的时候没看到杨竹跑出来吗?”
“没有!然后,然后这里突然锁起来了,我根本出不去!”男子指着锁死的门窗。
梁予安走到客厅尽头的落地玻璃窗旁的后院门,门把手根本动不了,他随手敲敲玻璃,是一种不同于普通玻璃的沉闷声,他回头对身后的男人说:“别乱动屋里的东西,这房子装了防盗安保系统,要么警方用解锁查访卡开启,要么就只有这家的主人能解锁。”
“你不是警察吗?没有办法吗?”那男人着急地说。
“我现在不在执勤状态,所有接入官方报警系统的防盗安全系统都是统一下放安保查访卡,那是动态二维码,现在估计连网络系统都切断了。”梁予安摇了摇头,仔细看着弹壳。
第十五分钟,外面的门被打开,两位持枪的警察率先冲进来,梁予安和那个人立刻举起手来示意配合。
“梁队长?”持枪特警放下枪很意外。
“你搞什么鬼!”大刘冲进来怒气冲冲地埋怨道。
杨竹脑海中的某个记忆片段被激活,她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在她回国后第一天早起跑步时,任丹心急于摆脱的男人,当时因为疱疹病毒引发急性脑膜炎,上吐下泻在地上抽搐,当时那男人穿得跟街边二流子似的,跟现在西装革履的样子判若两人,所以她一时没想起来。
“看到杨法医了吗?她跟我一起来的!”梁予安问大刘。
大刘没好气地回他:“没有!我们包围了这栋楼,一只苍蝇都没飞出去。”
杨竹拷贝完监控录像后,将防盗系统锁定开启状态,然后像个幽灵似的飘出来,悄无声息地走下来,所有人抬头望着楼梯里传来的声音,正提高了警惕时,楼梯转角露出了杨竹的风衣,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杨竹站在楼梯上,语气冷得不容置疑。
大刘倒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心里只是恨恨地讨厌他们这种浪费警力的行径,嘴里倒也没说什么,不耐烦地招呼弟兄们出去。
“张嘉,你怎么会在这里?”杨竹居高临下地问。
梁予安瞬间明白杨竹把他忽悠到这里的原因,她已然在怀疑自己。
张嘉闭嘴,什么不说,盯着梁予安。
“梁队长,我曾经在UCSF轮训过三个月的基础医学,我询问过了,UCSF最近三年没有做过冰冻唤醒,做冰冻唤醒技术是梅奥诊所的路易斯教授,他两年前跳槽到UCSF,因此你把他名下在梅奥治疗的患者当成了UCSF的。我在岳迩面前提及去年在你身上经历了什么,他的回答是,那件事啊,哦。我想,苏雁姿一定不是你的爱人,而是亲人,对不对?你家满地的照片,还有那个全息投影,你居然一滴泪都没流下来,我相信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不信久别重逢一个人能如此平静。你告诉我,你和任丹心是什么关系吧!”杨竹倚在楼梯里,打算慢慢盘问,她有的是蛛丝马迹,有的是时间。
梁予安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