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会移动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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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谁在黑夜里哭泣

卡付卡怎么也想不到,这趟K城之行,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灾难。

这次,卡付卡是乘船穿过传说中美丽的玛利亚港去K城的,但展现在卡付卡面前的玛利亚港却是废弃的杂物随波飘荡,浑浊的黑水发出阵阵异味。卡付卡两腿一软,就跪倒在了轮船的甲板上,仰天长叹,任眼泪肆意流淌。

一上岸,卡付卡问清了情况,就直奔K城最繁华的中心广场而去。广场上散落着遛狗闲逛的老头儿,跳扇子舞的老太太,还有谈情说爱的年轻人。卡付卡朝四下里扫视了一遍,看到了广场中央高高耸立的一根柱子,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抱着柱子,好像一只瘦猴,一下子就爬到柱子的顶端。

很多人被卡付卡这奇怪的举动给吸引住了,急匆匆地聚拢过来。

拿着一面小红旗的广场管理员,扭动着笨拙的身子跑到了柱子下,拿起扩音喇叭,喊起话来:干什么的,你给我下来!

卡付卡懒得理会他,自顾自地开启了一直随身携带着的微型扩音话筒:K城的同胞们,我是来自S城的水资源保护者。刚才,我从传说中美丽的玛利亚港上岸,看到的却是玛利亚港在用黑黑的眼泪哭泣……

你个疯子,快下来,广场管理员洪亮的声音传了上来,拦腰截断了卡付卡的声音。

卡付卡等他的声音跑远了,继续说道:K城的同胞们,水,是生命之源,世间万物生存的希望,人类文明的摇篮!地球上的每一条江河都是人类的母亲,是她用甘甜的乳汁养育我们,是她以无私的奉献把人类的文明一次次地推向辉煌!

枪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像一朵烟花样盛开在天空中。

K城的人们回过神来,看到广场管理员的手掌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一支枪来。那枪口此刻还冒着烟呢!

紧接着,警笛声从广场的四面八方追赶过来。

人群自觉地给消防云梯车让出道来。

一会儿工夫,这个从S城赶来的水资源保护者——卡付卡就被K城的警察塞进了警车,随着警笛声,一起消失在街道上。

中心广场又恢复了平静。

但警车里面即使被反拷了双手的卡付卡,却一刻也没消停过:我犯什么罪了吗?有你们这样对待一个水资源保护者的吗?你们的眼睛长头顶去了,没看到玛利亚港在哭泣吗……

那个坐副驾驶座上的警察终于忍无可忍,随手从座位下挖出块擦拭汽车的布来,把它塞进了卡付卡的嘴巴里。卡付卡一阵反胃,污秽物和擦布一起喷薄而出。一个夹带着呼呼风声的耳光把卡付卡给打晕过去了。

等卡付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审讯室里了。

一番例行询问之后,那个主审讯官当场宣读了卡付卡的几宗罪:

一、根据K城“话语限制法”第十三条:每人每天只能讲三十句话,卡付卡从登岸开始已经违令多讲三十句话,处以罚款三千K币。

二、擅自攀爬K城最高首脑演讲台(到此刻,卡付卡才明白过来,那根柱子的确是演讲台。K城最高首脑大概不用像自己那样麻烦地爬上去吧)。处以一年监禁。

三、诋毁K城经济发展罪。玛利亚港的水质,是K城经济发展的晴雨表。水越黑、越臭,说明K城的经济继续保持高速的发展,人们继续生活在大康中。根据情节,对卡付卡处以七千K币的罚款。

数罪并罚,对卡付卡处以一万K币的罚款,以及一年的监禁。即日起效。

卡付卡拒绝在那份审判单上签字画押。

几个人蜂拥而上,拉住卡付卡的手臂,在那张单子上,按上了鲜红的指印。

……

一年以后,身无分文的卡付卡从监狱里出来了。他沿着马路狂奔起来。天黑的时候,他瘫倒在了玛利亚港的岸边。

月光下的玛利亚港泛着惨白的光,依然散发着阵阵恶臭。

卡付卡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泪光中,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孩出现在了卡付卡面前。她说她是天使。

卡付卡爬过去捧住天使的脚说:天使,求求你救救玛利亚港吧!

天使叹了口气说:能救玛利亚港的只有你了。

我?卡付卡吃惊地问,我靠什么救呢?

天使说:你把耳朵凑过来吧。

卡付卡听完天使的话,睁大了眼睛。沉默了一会,他终于狠狠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从那天起,每到深夜,从遥远的玛利亚港边会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这个时候,K城的人们会淡淡地问一句:谁在黑夜里哭泣啊?然后,他们抱着经济飞速增长的数据,甜甜进入梦乡。

他们的美梦,在几年以后的一个清晨,被几个早起的K城人带来的消息打破了:玛利亚港的水好像在变清。

恐慌立刻笼罩了整个K城:难道我们K城的经济出现了倒退?

他们的脸,一下就阴了。

虽然,卡付卡看不到了——天使出现的那晚,他就哭瞎了眼睛,他的泪水被海风吹进玛利亚港,海水的黑色会一点点褪去——但是,此刻,他还是很开心地笑了……